她忽覺頭痛欲裂,額角青筋跳躍,猛地扶住了地面。
清霜嚇了一跳,趕忙扶上她的胳膊問:“姐姐,你怎么了?”
“清霜,”顧云籬聲音發顫,忍著頭痛,“信件遞出去了嗎?”
“已托給江寧府的敕廣司分舵,打發他們去了?!鼻逅獞n心她,低聲答。
“趁著天黑,走,把尸體處理了?!鳖櫾苹h借著她的胳膊直起身,抬起袖擺,看著上面暗紅色的血跡,眼神倏然涼了下來。
她將那染血的信封拆開,取出了尚且還未被浸透的信紙。
這封信已經有些皺巴了,顧云籬將它鋪平展,細細一看,竟發現這居然是一道劄文抄本。
“上呈中書,臣鄭鴻凱啟奏。臣近看故舊卷宗時,偶見圣人流產滑胎一案,牽扯數人,多枉下獄……伏愿陛下借復開故事。叩請圣裁。”
看日期落款,已是一個月之前的劄文。
當年的舊案居然真的被人翻了出來,可恐怕這人也不知,不出一個月后,本來眾望所歸的太子失蹤,官家病重,代表著桑家世族的二皇子代理監國……思及此處,顧云籬眉心擰起,目光掠過那具已經冰涼的尸體,心中暗暗揣測:就連外出傳遞密信的葉敏都死了,恐怕這位耿直忠良的官員也已遇不測。
顧云籬抿了抿唇,此刻腦袋卻意外地清醒,她將信折好,隨即便遞進了燭臺上微弱的火苗中,看著火舌緩緩從一角侵襲,漸漸舔舐、吞滅,將信紙燃成一地灰燼。
她眼底倒映著逐漸虛微的火焰,可下一瞬,那火焰又似乎熊熊燃燒起來,奔跑哭喊的人影在火焰中逐漸被化作齏粉,景象,再一次重疊。
直至火焰徹底熄滅。
處理過尸體后,已是深夜。
晚飯未用,這會兒也已臨近子時,清霜煮了兩碗陽春面,端到廊下的小幾前時,顧云籬已不知坐在那張躺椅上沉思了多久了。
廊下掛著兩只照明的蠟燭,被燈罩罩著散發著有些熏黃的微光。
陽春面蒸騰著熱氣,灑了些許蔥花,清霜將碗放下,覷著顧云籬的神色,默默端起自己那碗吸溜著吃了起來。
一時間,這寂靜的夜里只剩下蟬鳴聲與清霜吃面的聲音。
思考良久的顧云籬終于回了神,側頭看了一眼那碗陽春面,已經不再冒熱氣了。
“清霜,我是不是太過優柔寡斷了?”她沒有吃面,又看著夜空喃喃問道。
清霜噎了一下,把嘴里的面條咽下才回:“我不懂這些。”
聞言,顧云籬早有所覺地無奈搖了搖頭,垂下了眸子,可片刻后,清霜卻繼續說起來。
“可師父不是說了嗎,凡行事需謹慎多慮……這又牽連了這么多的事情,誰能一下子便理清,選出一個對的路呢?”
“尋常游歷遇上岔路都要再三斟酌,更何況如今的現狀?多思慮一重,說不定便少一重危險。”清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