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榻上的人熟睡過去,顧云籬才終于舒了口氣,她眼上白紗還未來得及覆上,雙目闔著,比尋常陌生了幾分,垂首看了看,竟莫名知覺出幾分可愛,于是慌忙收回目光,將林慕禾臉上的碎發(fā)理了理,撤下針,她才洗漱睡下。
然而這一夜,也注定不會太平。
一聲哭號驟然將人從睡夢中抽離,驚起樹上的烏鴉,黑夜里,有女人突痛哭了一聲,在寂靜的夜中格外刺耳,伴隨著渡口外鷓鴣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瘆人恐怖。
依稀還能聞到她身上浸泡過酒液的清冽酒香
顧云籬一個猛子驚醒,下意識翻身下榻,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這聲音來自外面。
林慕禾也被這一聲吵醒,應(yīng)當(dāng)說,這仙山驛里的大部分人都被驚醒了。
夜很晴,顧云籬撐著腦袋甩了甩,看了眼案頭的香與窗外的月亮,大抵確定了時間,快要破曉了。
“顧神醫(yī),怎么回事?”聽見她翻身起床的動靜,林慕禾顫著聲音問道。
快步走了過去,握住她因夜驚而有些冰涼的手,顧云籬支開窗戶向外看了一眼,仙山驛內(nèi)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點起了燈:“有人在哭,不知究竟何事,再看看。”
探查間,隔壁屋子的三人也醒來,跑過來敲門。
清霜捂著心口走進(jìn)來,飛速點上了燈:“天菩薩,大半夜生生來這么一嗓子,死人都能嚇活了!”
喬萬萬顯然也剛醒不久,不過看她的模樣,似乎是被硬拉起來的,可能她便是這仙山驛中少有沒被影響的那個。
隨枝走到窗邊,朝外望了一眼:“馬上就要天亮了,到底什么事情啊……”
她話音剛落,就聽方才那陣女人哭號聲再次傳來,這次,大家都清醒了不少,也聽得清楚了,只聽那女人嚎著一句“我的兒啊”,一邊哭,一邊喊“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片刻,便有打更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曹娘子,你這又是何苦?你那兒子死了多少日了,誰也救不成了!”
“你放屁!我兒活得好好的,只是病了,醒不過來而已!”
幾人面面相覷,隱約猜到下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一會兒,仙山驛中就傳來不少“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的抱怨,那幾個值夜官兵與更夫果然不耐煩了,驅(qū)趕著她離開。
誰知那女人不理,反而趴在地上不走,撒潑打滾,哭得更是驚心。
“驛中都是貴人,你若沖撞了貴人,別說你,你兒子的尸身也不保!”
緊接著,那幾人竟然撕打在了一起。
這下,誰也別想睡個好覺了。
林慕禾嘆了口氣:“也罷,本來也只能睡半個時辰了,既然醒了,那便不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