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所料,十句話里有半句真話就該謝天謝地了。
喬萬萬一怔,隨即理直氣壯道:“我阿娘寵我,鮮少讓我做活……若不是這天災和這人禍,平白攤上這檔子事,我現在還在榻上數銅錢呢。”
顧云籬看了看她,不置可否。
喬萬萬卻睜著兩個滴溜溜的圓眼睛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云籬的神色,實在參不出來什么,便只能硬著頭皮,扭扭捏捏問:“那個……顧娘子,你先前答應我保護我到東京,還作數嗎?”
“自然作數。”顧云籬頭也不抬的回答,“只不過,條件是你必須同我們坦誠相待,至于你是不是真的坦誠,那便不得而知了。”
臉上神色僵了一瞬,喬萬萬笑:“眼看也快到東京了,俗話說送佛送到西,顧娘子說是不是?”
“你是不是佛,就仁者見仁了,”顧云籬瞥了她一眼,“我言盡于此。”
“誒誒,我越在這待著越覺得心里發毛,能不能先回驛站啊……那里起碼有官兵守著,應當出不了什么問題吧?”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四下打量著周遭。
人多又雜,她害怕的表情神態也并非作假。
但此時回去一個無人照應的地方,更無疑是犯蠢,顧云籬心中也還記著方才的那陣異常,冷聲讓她打消這個念頭:“你若想橫尸房中,可以試試。”
喬萬萬被她說得唬了一下,旋即嘟著嘴又坐了回去,沒再出聲,只是神色依舊有些倉皇,顯然方才那個找茬之后又來路不明的難民也給她心里敲響了一次警鐘。
敵在暗我在明,這滋味當真不好受。
清霜見她又折回去繼續劈柴,語氣帶了絲怨懟:“姐姐當初為何要答應她?她是可憐了些,但招惹上西巫那群瘋子,又該怎么辦呢……”
“我猜師父許久沒有消息,必定與西南的這些動亂有關,前幾日甚至連同生蠱都出來了,想必,這其中也有西巫的參與,若能順藤摸瓜找到些師父的消息,也不算白白幫她。”
清霜也點點頭,低頭看著鞋尖,背著手喃喃:“師父也是,這么久了也不見給一封書信……是死是活也吱一聲啊。”
心里嘆了口氣,顧云籬也只能祈禱收了錢的敕廣司能靠譜些,帶回些有用的消息。
她撈起一勺粥仔細看了看,確認熟了,便喚來幫襯的幾個林家家仆將鍋中的粥倒入木桶之中。
原先的粥已經吃得一干二凈,沒領上粥的早就眼巴巴地在一旁,盯著那口鍋盯得望眼欲穿。
難民一多,定生動亂
于是,一大桶粥剛剛抬了過來,守在一旁的難民頓時就一股腦奔來,有的甚至為了率先喝上這口粥,不惜一把將身邊的人甩開,舉著手里的破碗沖上施粥的桌旁:“好姑娘,給我口粥吧!給一口吧!”
林慕禾守在桌邊,被這人猛地伸來的一爪狠狠嚇了一跳,再往前些,這些人就要擠過桌子,爬到人眼前了。
這亂象隔三岔五,粥少人多,總有人吃不上。一旁的官兵與家仆也紛紛上前,拼命維護著秩序。
“你方才已經領過了,怎么還來領一回了!”有人看出那人來過一次,急得嗆聲。
“老子餓!老子餓!多吃一碗怎么了!”怎料那人絲毫沒有羞愧,反而更加囂張,這副姿態頓時惹得身后眼巴巴等這吃粥的人的不滿,一時間罵聲一片,怨憤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