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蘇嬤嬤又開口:“誰知道你欺我們不通醫理要對二娘子做什么!”
“蘇嬤嬤未免有些以己度人了,”顧云籬挑挑眉,哂道,“終究這院子里我是醫者,也得過林大人親自首肯,若你信不過我,與林大人交涉,總比在這院子里吵嚷,驚擾二娘子的好。”
她一番話說得沒有錯漏,給宋氏留了臺階下,又不卑不亢地反抗過去,讓對面的眾人沒了話說。
眼看確實沒法從中作梗,蘇嬤嬤氣得不輕,宋氏也笑笑:“讓顧娘子見笑,我也是愛女心切,蘇嬤嬤,你過分無禮,沖撞府上貴客,還不賠罪?”
“且慢,”顧云籬抬起眼,擺手止住,“賠罪就免了,嬤嬤年歲大,折煞我了,二娘子最需安靜,我還要為她把脈,不便相送了。”
隨枝反應過來,將鍋鏟扔給清霜,扯起笑臉來,推搡起最近的一個女使:“幾位,待二娘子醒了,會讓人知會的。”
一群人沒了理,只得悻悻而歸。
顧云籬也終于折返回了屋中,林慕禾還暈在浴桶里,兩個時辰已過,也該出浴桶了。
再次將她從水中撈起,她早已難受地不省人事,shi透的衣衫隔著顧云籬夏日同樣輕薄的衣料,緩緩浸shi,意識迷亂間,林慕禾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將她橫抱起來,半邊沒有依靠的身子慣性向外倒去,顧云籬眼疾手快,趕緊提了提她的身子。
于是,還帶著水的手繞上顧云籬的脖頸,林慕禾空懸著半邊身子,沒有安全感,昏迷間便下意識摟住了最近的人,水淋淋噼啪落了一地。
也許是這天熱,又點著火爐,顧云籬總覺得身上又僵又熱,低頭看,衣裙早就被林慕禾shi透的衣衫打shi,一片片水漬挨著,宛如墨點,將她心中原本空無一物,名為情海的白紙染上墨點。
夜晚時,林慕禾終于悠悠轉醒。
四下還是漆黑,但有人遞上來水,溫聲讓她喝下,她干燥的唇舌才終于恢復了些知覺。
知曉她要問什么,顧云籬答:“有些成效,我的法子確實有用,日后,慢慢來,吃著藥,再用藥浴……若一切順利,今歲冬始,你便能看見了。”
林慕禾心一熱:“果真?”有哪個目盲之人不渴望自己能重獲光明?
也直至如此,她才發覺,掩蓋在自己心中的那塊巨石,已經不知不覺落下了許多,透出那之后的光明來。
“隨枝給你煮了紅豆甜粥,剛又熱好的,吃些。”顧云籬看她笑,心里也寬松愉快不少,從碗里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
只可惜她一貫沒怎么如此貼心照料過她人,喂得不熟練,氣氛原本還有些旖旎,但在顧云籬
輕輕這么一點,她才意識到要遭
讀完,她嘆了一聲:“我早聽聞那礬樓東西賣得極貴,又能聽曲又能賞舞,她就這么包場了!”語罷,她又掰開手指算,看得顧云籬一陣失笑。
手里端著甜粥吃著,也將嘴里殘存的苦澀味道替代了完全,林慕禾跟著接道:“礬樓常為些風雅jihui提供場地酒水,就連官家,也曾去過的。”
倒是顧云籬有些隱隱擔憂:“官家病重,她此舉,難保不會被人詬病,甚至諫言彈劾。”
另一邊,崔內人也同樣道出相同的憂慮。
“這開封死氣沉沉太久了,就是沒有生氣,才讓爹爹的病拖了如此之久,”李繁漪拍椅臂,不甚在意地翹起腿,“他們要說,便說去吧——我查了《玉匣記》,后日福寧殿沖花神,我在礬樓設雅集,擺兩個香壇,為爹爹去去祟氣!”
“殿下,官家最忌諱怪力亂神,您怎可——”
“崔娘,勿言,我問你,杜含與謝茗橋的帖子送去了沒?”
“都送去了,貢院外龍亭坊也都送去了,升國寺那邊,也都一一送上了。”崔內人嘆了口氣,“殿下,二哥兒如今正巴不得你出錯呢……”
“那個孽障,”李繁漪不屑地笑了笑,捏了一塊旁邊小幾上的蟹粉酥咬了一口,“且讓他得意吧。”
右相府內,上下熱鬧起來。
請帖幾乎給全東京差不多年歲的貴女都下了一封,府上,甚至連林慕嫻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