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再保持幾分清醒,但有安神香的作用,她翻了個身,便覺困意襲來,強撐著清醒了片刻,便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帳中人的呼吸聲平穩下來,顧云籬這才輕輕起身,吹滅了那僅剩的蠟燭,轉身出了主屋。
月明星稀,院子里僅剩夏蟬在入秋前最后的茍延殘喘聲,一聲聲躁動,就仿佛她現在的心情一般。
也罷,該睡了。她閉了閉眼,轉身回了自己的臥房。
這一夜,顧云籬從頭至尾做了一場夢,夢里的自己還是幼年的模樣,她夢見自己與林慕禾兩小無猜,同居長干,夢見自小陪她長大,沒有目盲,沒有喪父喪母之痛。
許是夢里的世界太溫馨美好,她這一睡,直直睡到日上三竿。
蘇醒時,還是被屋外一陣通報聲吵醒的。
清霜正在樹下擦劍,看見來到的女使,想到顧云籬還在熟睡,正想提醒她小聲些,那女使就已經開口了:“太太讓我來傳話,午后去大相國寺進香,問問二娘子可能去?”
清霜齜牙咧嘴,無奈垂頭,擺手示意她等等,轉身跑去了主屋。
片刻后,林慕禾披了件外衣出來,站在廊下回她:“去回太太,我能去,勞煩她費心備下車馬了。”
那女使應下,福了福身子就要離開。
顧云籬的房門也被從內打開,女使瞧見她,也行了一禮:“顧娘子萬福。”
她剛剛起身,洗漱了一番,還未佩頭飾珠花,點頭示意過。
“先前你不是想去大相國寺祈福?”她走到林慕禾身邊,低下頭問她,“正好,此次想求什么,一并去了吧。”
聲音太過柔和,清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今日顧云籬身上有些不對,但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上下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林慕禾,隨后一臉深沉地去找隨枝。
隨枝還忙著對賬,在房里對著賬本劈里啪啦地打算盤,她不耐煩地在賬本寫寫,頭也沒抬,回:“這有什么怪,顧娘子也開竅了唄。”
“什么——”清霜倒吸了口涼氣,又搖搖頭,“莫非……是真的?”
“你再在我案頭嗡嗡,我就要將你扔出去了,”隨枝揉揉眉心,“午后還要去相國寺,我早些弄完好不耽誤啊!”
清霜的注意力瞬間又轉移了:“算賬?隨枝姐姐,讓我試試唄,我還沒試過學算術呢……”說著,摸起架子上空余的一個算盤,撥弄了兩下。
好歹看她有個東西可以擺弄,不用叨擾自己了,索性扔給她一本已經算罷的賬本:“那你試試,這兩篇全算完了!”
清霜樂得接過,低頭擺弄起來,憑借著幼時在學堂里僅有的那小半年珠算經歷,磕磕絆絆算起來。
好容易安靜下來,隨枝算得更快,與一旁一個一個撥弄的清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這般算了一中午,吃了飯,女使就來叫幾人出發了。
闔府女眷出行,每個人頭頂都戴著白紗帷帽,乘馬車一路順著大街走,兩刻鐘后,就到了地方。
今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進香的人更多,大相國寺深受皇室尊崇,修得格外華麗古樸,四處都是買賣佛具或是香灰的販子,熱鬧程度,不比瓦子那邊遜色。
林家車架一一停靠在廟前的廣場邊,林慕禾被顧云籬扶下馬車,便聞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