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四年,五月十八,削量于飯食飲水之中,未見有異。”
……
字跡密密麻麻,記載清晰了時間于所做之事,還有反應。
心口一陣麻一樣的痛感襲來,她不敢耽擱,飛快翻過數頁。
——“嘉興四年,八月初四,加量,見咳狀。”
她呼吸一緊,繼續翻動。
“……種蠱,雙目微遮。”
“……以藥飼蠱,雙眼模糊。”
直至最后一頁。
“以藥溫身,輔以四十九日,種蠱。”
手心一滑,她險些沒能握住手中的冊子。
這是一本記錄不知誰的癥狀的醫案,而林慕禾記得清楚,嘉興四年冬,自己一場高熱,燒得不知多久,再次醒來,淡淡的黑邊包裹著自己的視野,此后余年,視力逐漸下降,黑邊如影隨形,不斷擴散,直至八歲時,她徹底失去了感知一切光亮的能力。
“郎君!”
林宣禮淋著雨歸來,看了眼院中面面相覷的眾人,擰眉問:“二娘呢!”
一眾小廝這才反應過來:“二娘子,二娘子在書房內坐著呢!雨大,二娘子體弱,我、我們尋思雨稍弱些,再送娘子回去,不沾了涼……”
林宣禮目光狠戾,瞪了那說話的小廝一眼,一把揮開他手中的傘,大步朝書房走去。
小廝無比惶恐,一句話不敢說,緊緊跟在他身后。
“二娘!”他甫一進屋,呼喝聲忽然一止。
深色的地板上,林慕禾萎坐在桌案旁,一身素衣,面色蒼白,圈椅歪倒,地上一片凌亂,而最惹人注意的,是林慕禾小臂上與額頭上那道醒目的血跡。
面色愈加陰沉,林宣禮揮手罵道:“愣著做什么?還不把醫女請來?!”
語罷,女使們進來,快速將林慕禾扶起,她似乎昏迷了片刻,轉而捂著腦袋蘇醒,茫然地四下轉頭:“長兄?!”
“二娘,”眼中的凌厲與懷疑仍未消除,林宣禮低下身,“發生什么了?”
林慕禾愣了愣,隔了一會兒,才呆呆回:“我只記得主君、急事出去,天色漸沉,我想盡快出去,分不清方向……”
林胥的書房,無論是誰都鮮少來,平常灑掃的傭人都不敢靠近。
“一個不慎碰到燭臺,手臂劃傷,站不穩、還、還磕到桌角……”說著,她抬手輕輕點了點額頭,手指上頓時就沾染了鮮血。
“嘶……”
“二娘子在里面昏倒這么久,你們就沒人發現?”林宣禮沉聲開口,看起來氣得不輕,“去了多久了,醫女呢!”
“回郎君,觀瀾院那位顧娘子,早被長公主殿下的女史請走了……”
林慕禾身形一頓,忍著額頭傳來的疼痛,終于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