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幾人點頭示意,從這群卸糧的龍門衛(wèi)身邊經(jīng)過時,顧云籬方才聽見他近乎刻意的聲音:“像什么話。”
清霜耳力驚人,自然也聽見這一聲,不待顧云籬反應(yīng)時,她便脫口而出,“切”了一聲。
林胥似有所覺,還想瞪視她一眼,前方的李繁漪及時出聲:“清霜,走了,留在那里作甚!”
后者這才打了個激靈,想起來李繁漪還有一筆賬要跟自己算,頓時偃旗息鼓,在顧云籬和林慕禾無奈的目光之下,小跑趕了過去。
回到公主營帳內(nèi),帳簾一拉,清霜徒手捏死一只蚊子,裝作若無其事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著李繁漪的神情。
“在敵營之事,我都聽明桃說了。”聲音猝不及防出現(xiàn),清霜一駭,心道難怪常煥依什么都沒說,李繁漪就像是知道了一切的模樣,原來問題的源頭出自明桃這里!
她撇嘴:“純屬失誤,誰料到他們竟然拿蛇來警戒,還好我從小見慣了師父養(yǎng)蛇,否則真會給它嚇到了……”
頗為頭疼地揉了揉腦袋,李繁漪嘆息了一聲,問:“罷了,你沒事便好,這回之后再沒有下次,這些事情也交給探子去做便是。”
清霜“哦”了一聲,腦中卻忽然閃過臨逃走前在營地中看見的那個拿毒箭射殺自己的面具男子,趕忙開口:“那營地里拿箭射我的,是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他夜視能力極好,箭法也是一流,還不以真面目示人,我在想,他是不是便是那個從沒見過面的商王?”
聽她描述,李繁漪皺眉思索了片刻,搖搖頭:“也不盡然,我們都未見過此人,興許他只是個普通將領(lǐng)也未可知。”
他看了眼清霜飛出去的幾綹頭發(fā),忍不住上前想給她別回腦后,試了好幾次,卻都以失敗告終:“這都是那一箭射下的禍根!我長了這么久的頭發(fā),被那家伙一箭射下去好幾綹,該死該死!”
見她如此,李繁漪也沒有心思再跟她算這筆賬了,搖了搖頭,道:“將他們打回去,就能回東京了。”
清霜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那日在桌上隨意說得一句話,就被她這么記下來了。
她呆了呆,愣愣地點了點頭。
自李繁漪命令下達伊始,營中便將一大批箭簇用于制作毒箭,加由顧方聞提供的配方,在鍋中熬煮了許久,氣味熏天。
雖然萬般不愿,但面對敵營那般虎視眈眈,謝威只能妥協(xié),甚至親自監(jiān)督起了制造。
響晴的一日,
“回東京就好了。”
當夜,這場奇襲隱秘地開始進行。
江面上巡邏排布依舊,乍眼看過去,似乎和平常沒有兩樣,隔著江岸,甚至還能聽見守軍營地中修理戰(zhàn)船的聲音,這幾日雖有一兩波小的摩擦,你來我往地試探著對方,但都沒有釀成太大的混亂,這一來二去,戒備之心也消減了不少。
夜色濃稠,如濃墨般欲滴落。
不知何時,幾片烏云蓋頂,將頭頂?shù)脑鹿鈴氐渍谏w住。
尖銳的箭簇不再因月光而泛起寒光,似天公作美,今夜無風(fēng),空氣中潮shi而沉悶,壓得人快有些喘不過氣來,清霜再一次擦汗,頗為緊張地將水袋蓋子撥開,咕嘟咕嘟又喝了幾口。
來往的士兵之間不再高舉火把,而是一個個提起一盞盞風(fēng)燈,提在前路,隨著動作時隱時現(xiàn),明滅不止。
“殿下,”身著甲胄的親衛(wèi)提劍上前,朝李繁漪與謝威共同行了一禮,“時辰差不多了。”
“備箭。”李繁漪淡聲下令。“江上士兵,也同樣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