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你倒說句話。”顏菲蹲在她的躺椅旁。
仲堇闔著眼低聲道:“且不論,給動物做醫(yī)美這件事合不合適……單從動物學來說,魚是沒有眼皮的。”
“我當然知道,”顏菲扒著仲醫(yī)生的胳膊道,“你就糊弄糊弄他呢,比如在金魚的眼圈上畫一圈眼線?”
仲堇眉心倏然蹙起,從躺椅上轉(zhuǎn)過臉來,一雙鳳目微睜,不怒自威,看得顏菲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怵。
“小菲,你若過得憋悶,不愿繼續(xù)跟著我在這醫(yī)館中浪費青蔥年華,大可以提出來,我理解的。”
顏菲猛地一怔。仲堇這是怎么了?
自打她八歲那年母親離世,就一直跟著仲堇作她的助手,這十來年都過去了,哪怕顏菲在食素的仲堇面前大口吃肉,仲堇也很是尊重她的生活方式,從未說過什么重話,更別提這般要與她分道揚鑣的威脅……
她眸光漸沉,捏住了仲堇的衣料,輕聲解釋道:“我只是著急,這開業(yè)許多時日了,也沒個魚來看病……”
“獸醫(yī)本就是個冷門行當,耐不住寂寞去尋一些歪門邪道——小菲,你怎么想的呢?”
“說我?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顏菲的火噌一下燃起來了。
“獸醫(yī)雖冷門,可我們原先在莽原干得就很熱鬧呀!偏偏跑到這里來,你看看周圍,有一家人養(yǎng)牛養(yǎng)豬養(yǎng)馬嗎?”
聽她說到這里,仲堇沉默了半晌。
之后她輕嘆一口氣,幽幽道:“小菲,燕家的馬場在擴張,你知道么?”
顏菲怔怔搖了搖頭,不懂這其中有什么聯(lián)系。
“如今燕家不止養(yǎng)戰(zhàn)馬,還有賽馬——如火如荼的新興玩藝。要不了多久,莽原大抵就被燕家馬場全面覆蓋了。到那時候,莽村百姓也不得不遷徙……南方戰(zhàn)事不息,北方是邊境,你說她們會去哪兒?”
“那就,只能往東了,”顏菲沉吟片刻,眼睛忽地一亮,“你是說他們會來丁嶼?”
“這兒離得莽原近,北面有片天然草場,又是個地廣人稀氣候宜人的臨海古城,有什么理由不來呢。”
仲堇垂眼輕聲道。
顏菲有些不敢置信地發(fā)著愣,無知無覺扭頭看了看苗阿青,苗阿青在她身后露出復雜的神色。
而她并未在意,轉(zhuǎn)即被興奮的設想沖昏了頭腦:“假如你這推論可靠,那我們算是搶占先機了?”
“你也不早說,害得我跟阿青白著急。”她猛地一拍仲堇的肩。
仲堇撫上了發(fā)痛的肩,眉心微蹙:“我也是前幾日到馬場例行體檢才聽說。”
顏菲下頜一收,收回了正待夸仲堇有先見之明的話。
此刻肚里已開始咕咕抗議,她便也顧不得想太多。
“先吃飯吧……吃點降火的?”她指了指仲堇鼻腔中塞著的棉絮,“看你,都上火了。”
仲堇這才記起了鼻血這回事。鼻中棉絮已然浸得深紅。
她默默盯著它,驀地心煩意亂了。
“我不吃了,你們隨意吧。”
下一瞬,她從躺椅上站起身,行步如風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