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士又笑了,真心實意挺樂: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我和溫承和造的孽影響到她,我們倆不是東西,但其他人是無辜的,她現在過得可以比什么都好,起碼自在舒坦,沒受到我們的禍害。
這話講得李女士對她和溫父認知還怪清晰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視角公正了,容因更加不會接了,李女士再怎么也是長輩,順著接就是跟著罵人了,反著來吧,又太違心了,李女士講的可都是事實。
片刻,容因僅僅說:您不用太擔心她,她很優秀,能照顧自己的。
確實,這孩子打小就出眾,讓人省心,哪哪兒都要強,什么都能干好。李女士說,隨后,話鋒轉得極快,毫無征兆的,又來了句,她這忽然就把對象找了,也不讓我們見見,你就是那個人吧,應該不是普通朋友,對么
容因剛端起杯子也要喝水來著,猝不及防的,被李女士陡轉急下的問話驚得停下動作,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還差點手不穩把水給灑了,后一刻又手忙腳亂,趕緊定住身形,把杯子端平,怕水真倒出來了。
阿姨我容因下意識想要張口回應,但喉嚨登時就堵上了,倒不是想否認,只不過這還是頭一回碰上被對方的長輩當面直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畢竟還沒摸清李女士啥態度呢,如果承認,要是對方其實是持反對意見,寒暄一晚上只是為了試探而已,那咋整,梗著脖子當場和其硬剛嗎,還是裝鴕鳥不承認,打馬虎眼應付過去就完事,可容因更不想那么做。
只能穩住心神,當作沒聽明白,容因放下杯子,看了下時間,含糊說:好像八點了已經,應該再過半個小時左右溫如玉就要回來了,這樣
可惜轉移話題不成功,李女士不著道,打斷她,硬是扯回剛才的事情上,明確告知:其實我就是來找你的。
容因后背微僵,挺沒轍的,感受到李女士直視的目光,思忖半晌,還是不掙扎了。
李女士揚了下眉頭,再問:是你不
容因無奈,承認了。
是。
我就說,平白無故的,她一直都是獨居,關系再親近的朋友也不可能帶回家住,偶爾借宿一兩晚還圓得過去,但是你們這,從我進門到這邊,所有東西基本都是雙份,一對對的,哪個普通朋友能做到這份上李女士分析得頭頭是道,還環視四周一眼,示意不遠處電視背景墻下矮柜上擺著的花瓶,那個花,郁金香,肯定是你買來放那兒的,應該是你喜歡這些,但如玉多半沒有告訴你,她不喜歡這個,知道為什么不因為她小的時候我們家里就擺這個,每次她爸和我吵架了,回回都買郁金香賠罪,搞浪漫求和,那時候我倆忽視了她,吵上頭了不是砸東西就是動手,最嚴重的那次我頭上還開了個大口子,把她嚇得,哭得不行了都,再后面只要家里出現這花,她都反感得很,說討厭她爸,不喜歡這個,不希望我因為一束花就繼續受罪,真是,那孩子打小就懂事,反而是我們兩個大人對不起她。
李女士尤為感慨,講起往事內心頗復雜,一下子就扯遠了,末了,回到正題上,望著容因又說:她肯定不會自己買這花,這屋里就兩個人住,除了她就剩你了,住一塊兒還買花的關系,能是什么還有,你身上穿的這套衣服,是我前兩年給她買的生日禮物。
容因穿的這身行頭是溫如玉的,是一件寬大的對開式長袍,從溫如玉衣帽間最底下的衣柜里翻出來的舊物,容因前兩天把自己帶過來的衣物又拿了一大部分回老房子,昨晚過來沒換洗的睡衣了,便隨便在這邊找了一件,當時溫如玉啥也沒說,她根本不知道這玩意兒的來歷,還以為是一件溫如玉不咋穿已經用來壓柜子的舊衣服,結果整了個大烏龍,竟然是這人的生日禮物,而且還是親媽送的。
瞬間感到長袍壓在周身挺沉重,容因啞然,一個字都反駁不了,干干的,憋了許久,只應了一聲:嗯,我不知道是您送她的,那我晚點換一件,不好意思。
李女士好笑:我只是講一下,沒讓你換下來,犯得著不,我有那么咄咄逼人行了,拿我當啥人了都,我真就是來看看,沒別的目的,你也放松點,不要搞得如臨大敵一樣,我不會怎么樣。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也不想管了,她爸那邊的想法是他們的事,不能代表我也是,我沒養她長大,也沒資格管那么多,再說了,她都三十多了,誰能管得著她的自由,找男的也好,女的也罷,你倆自己過日子,我不摻和,放一萬個心,別緊張。
容因解釋:不是,我沒那么想您,這兩天確實有點亂,沒顧得上那么多,抱歉。
打住打住,我隨口問問,你不要太當回事了,放輕松點,我還挺好說話的,跟溫承和他們那一家子不是一路的,正常交流就行,咱倆就平常心一點,我只是來看一下,不做別的,不信晚點如玉回來了你問問她,我可管不著她的,她也不聽。李女士以開玩笑的口吻,隨和好相與,而且我也不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跟我女兒因為這些鬧不愉快,我雖然不太能理解你們這樣,就是兩個人,兩個女的在一起你懂吧,但是我尊重如玉的決定,她想要這樣的生活就隨她去了,只要你們能為自己負責就成,
容因干杵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沒料到李女士這么好說話,原以為會交惡,或者多少會不對付產生口角,然而都沒有。
李女士這人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樣,里外一致,心寬,和善不管事,非常想得開,與一般的長輩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行事方式,她擺擺手,明著告訴容因,事實上溫如玉早跟家里人出柜了的,溫家那一群,還有她這個當媽的哪可能不清楚自家女兒的性取向,李女士可不和溫家的老古董們沆瀣一氣,也對溫爸的做派看不上眼,一輩子都與其反著來。
我今天閑的,沒事干,所以過來走走,如玉她不歡迎我來的,我都沒敢跟她講,自作主張就來了。李女士說,我有些好奇而已,沒想著干啥,她晚點要是回來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容因沒猶豫,接道:您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