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么同一時間散會,他會比梁責回來晚這么多——被領導叫住單獨談話了半個多小時。
現在腦子里還一直想著那些事,
甚至撐不起一個合適的笑容和梁責打招呼。
梁責心大,跟他揮了揮手:“組長,現在回家呀?”
楚惟勉強笑了一下:“太晚了,不回了。”
他一個人住,沒人等他回家。與其獨自一人對著空蕩蕩黑漆漆的屋子,還不如留在這兒,起碼有會笑會鬧的小實驗品們陪著,能感覺到被需要。
項目忙起來的時候,全組通宵加班連軸轉一兩周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兒,基地的休息室裝備齊全,楚惟這種一級研究員更是有自己單獨的房間。
他經常留宿,梁責也知道,沒再多說什么,簡單地道了別匆匆忙忙趕最近的班車去了。
走廊的燈是聲控的,梁責的腳步聲遠了,楚惟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它也就跟著暗下來。
楚惟在無邊的寂靜中站了很久。
直到一墻之隔的小孩敲暗號似的敲了敲墻,充滿期待地問,楚惟,是你嗎?
那聲音天真喜悅,在黏稠的、幾近窒息的黑暗中如同一道光,幾乎救了他一命。
上面的壓力越來越大,給的期限一縮再縮,如今竟然要求楚惟在三個月之內將凱厄斯培養至最佳形態,然后交給軍部。
到時候,凱厄斯就不再屬于楚惟,甚至不再屬于“回聲”基地,而是成為聯邦的終極武器。
是的,到那時候,他再也不是一個有思想、有自由的獨立個體,只不過是聯邦指哪打哪的損耗工具罷了。
楚惟并沒有把這些事告訴凱厄斯,他那么小,他不想讓他為這種骯臟的成人世界而煩憂。
更何況就算凱厄斯知道了,也不會對現狀有任何改變。
然而敏銳的小孩子還是察覺到了他低落的情緒,也跟著心情不好起來。
那天晚上楚惟不僅沒有回家,連基地的休息室都沒去,留在凱厄斯的實驗室里,陪小孩兒睡覺。
或者也可能是讓小孩陪他。
同一個sharen不眨眼、擁有恐怖破壞力的宇宙級重型武器同床共枕,恐怕也就只有他做得出來了。
楚惟照常給小龍崽泡牛奶,講睡前故事,換同款睡衣,然后讓電腦關燈。
“楚惟。”昏暗的房間里,小孩從背后抱住他的腰,一對韌韌的小龍角戳著他的后背,聽起來悶悶不樂,“我們走吧。”
楚惟白天和上級周旋精疲力盡,這會兒終于松懈下來,已經困得口齒不清:“去……哪里?”
“去……”凱厄斯卡住了。
小孩從誕生以來就沒離開過研究室,到達最遠的地方不過“回聲”基地的地下三層,還是楚惟偷偷帶他去的;至于地面之上是什么樣子,完全超出知識范圍了。
“我們逃走吧。”他又說了一次。
這次用上了「逃」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