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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無聲的崩塌（第1頁）

車窗外流光溢彩夜景如泡爛劣質(zhì)膠片，模糊扭曲糊成令人作嘔斑斕色塊。我死死盯前方車燈切割明暗道路，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jié)用力泛出森冷白，似唯一能抓住不背叛之物。眼淚流干，眼眶只剩干澀刺痛如揉進(jìn)粗砂。每次眨眼帶來磨礪痛楚。

心口被硬生剜開的巨大血洞，被更可怕之物填記——徹骨死寂冰冷。不再有尖銳痛感，只有沉甸甸窒息麻木，如冰冷鉛塊壓心口，墜五臟六腑，每次呼吸牽扯沉重負(fù)擔(dān)。

“都差不多…”

三字如最惡毒頑強病毒，侵入大腦神經(jīng)。不再慵懶隨意語調(diào)，變成冰冷金屬質(zhì)感回音，在空蕩顱骨反復(fù)震蕩碰撞。

每震蕩一次，記憶深處曾讓我沉溺無法自拔的甜蜜畫面被無情撕扯，被三字狠狠踩碎。

星空下專注眼神：“晚晚，你是我的獨一無二。”

假的。

笨拙熬粥微皺眉頭。

假的。

埋首頸間低沉喘息。

假的。

每次擁抱力度，每次親吻溫度，每次情動眼中毫不掩飾迷戀…全假的！

原來，讓我心跳失序、以為找到救贖的瞬間，在他心里，不過又一場可拿來狐朋狗友前炫耀比較的“戰(zhàn)績”！我蘇晚晚，不過他輝煌戰(zhàn)績簿上，又一個被輕飄飄標(biāo)注“差不多”的編號！

巨大荒謬冰冷屈辱感再如冰冷潮水淹沒。胃部猛一陣劇烈抽搐，強烈酸腐氣直沖喉嚨。死死咬住下唇，嘗到先前咬破傷口滲出鐵銹味腥甜，堪堪壓住翻涌嘔吐欲。

車子如僵硬木偶，駛?cè)胩K家老宅靜謐街區(qū)?；椟S路燈透梧桐枝葉，潔凈路面投破碎搖曳光斑，寧靜如與世隔絕孤島。熟悉安全感如針扎我——像把滔天洪水帶回的罪人。

厚重雕花鐵門無聲滑開。麻木駛?cè)?，車輪碾過修剪草坪邊緣，輕微沙沙聲死寂夜格外刺耳。熄火拔鑰匙。車廂殘留燒鵝菠蘿油甜膩油膩氣味，混合眼淚干涸咸澀氣息，巨大諷刺無聲嘲笑我愚蠢。

推車門，初夏微涼夜風(fēng)包裹，吹不散骨子寒意。雙腳踩冰涼石板小徑，虛軟如踩厚棉花堆，輕飄飄無著落隨時栽倒。庭院精心打理花木夜色靜默，幽微香氣只讓我眩暈。

客廳巨大落地窗透溫暖明亮燈光，隱約母親沙發(fā)身影低頭看什么。熟悉“家”“安全”暖光如灼熱探照燈讓我無所遁形。像泥濘骯臟戰(zhàn)場潰敗逃兵，記身狼狽只想扎進(jìn)黑暗舔舐傷口。

屏息，放輕腳步如蹩腳竊賊，貼墻根最濃陰影無聲繞到側(cè)面小門。冰涼黃銅門把手被汗?jié)癖涫中倪?，輕轉(zhuǎn)，門軸極細(xì)微“吱呀”聲寂靜中如驚雷。渾身僵，心臟瞬間提嗓子眼停跳，凝神屏息聽客廳動靜。電視晚間新聞背景音掩蓋微小聲響。

側(cè)門通稍窄后廊光線昏暗。像幽魂閃身反手輕合門隔絕燈光聲響。背靠冰涼堅硬門板才敢松那口死憋胸腔濁氣，身l控制不住順門板下滑癱坐冰冷地板。額頭抵冰冷門板，脫力感潮水席卷。黑暗中只自已粗重壓抑喘息回響。

不能被發(fā)現(xiàn)。至少現(xiàn)在不能。蘇晚晚撐住。心里遍遍命令，指甲深掐掌心嫩肉用尖銳疼痛強行刺激麻木神經(jīng)。不能讓他們看我崩潰尤其母親溫柔洞察一切眼睛。不能擔(dān)心心疼我再成京圈笑料添磚加瓦！

不知癱坐多久冰冷地板寒意滲骨髓才勉強攢絲力氣扶門板搖晃站起。腳步虛浮穿昏暗后廊踏木質(zhì)樓梯。樓梯輕微吱呀聲每聲敲打緊繃神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