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轟鳴,宛如炸在人的心頭。
時不時亮起的閃電映著葉緋霜泛紅的雙目,清晰照出她臉上的點點血漬,顯得她形同鬼魅。
葉緋霜擋在鄭漣和靳氏前邊,右手牢牢握著一枝從靳氏發間拔出的銀簪。
她用不斷滴血的簪頭對準那些不安好心的人,聲音冷厲嘶啞:“誰還敢碰我爹娘?”
干凈昂貴的長絨地毯上血污片片,都是被五姑娘弄傷的小廝婆子身上流的血。
一時間竟沒人再敢上前。
這五姑娘實在太嚇人了,又狠又瘋,誰來捅誰。
僵局被傅湘語冷聲打破:“鄭五姑娘要殺外祖母,還不快把她拿下!”
小秦氏緊跟著道:“是啊,快把這瘋丫頭抓住!不要有顧忌!哪怕殺了她,那也是為鄭家清理門戶,大功一件!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上啊!”
眼看女兒又和那些人打了起來,靳氏膽戰心驚,全力叫道:“霜兒,不要再打了!”
她又開始朝鄭老太太磕頭:“老太太,您讓他們住手吧,一切罪責我來承擔,要殺要剮我都沒話說,饒了霜兒吧!”
“不行!決不能輕饒了她!”小秦氏說,“姑母,此女品行不端,頑劣不堪,剛剛還想拿簪子行刺您,這如何了得?必須了結了她,以絕后患!”
妻女被欺辱到如此地步,鄭漣情緒激蕩,胸口絞痛不堪,面色青灰如紙。
他喉間發出嘶啞的急喘,斷斷續續地說:“霜兒只是為了護著我和她姨娘,她何時行刺母親了?”
小秦氏冷笑道:“葉緋霜以下犯上,妄圖刺殺祖母,鼎福居所有人都是見證!”
傅湘語說:“四舅舅,難道連您也要是非不分,包庇縱容犯錯的妻女,忤逆外祖母嗎?”
傅聞達也好聲勸道:“四舅舅,外祖母已經定了讓您娶高同知家的千金為妻,您還有博哥和媛姐一雙兒女呢,您可想清楚了,千萬別犯糊涂啊!不要為了這一妾一女,斷送了您自己的好日子!”
鄭老太太覷了鄭漣一眼,不甚在意地說:“老四,不是我容不下你這一雙妾女,是她們自己行差踏錯,走上了絕路。既然犯了大錯,我就不能不處罰。”
“犯錯?絕路?”鄭漣的聲音嘶啞得像一面破鑼,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尖厲,“母親,這些年,不是你一直在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嗎?”
一向窩囊的鄭漣竟然敢反駁老太太,實在出人意料,廳堂內驟然安靜下來。
雨打窗柩,今年的第一場雨在電閃雷鳴中落了下來。
鄭漣情緒上涌,灰敗的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那雙原本渾濁暗淡的眼睛卻燃燒著駭人的火焰,直直射向上首的鄭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