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瑜書院。
自打上次從璐王府回來后,陳宴就再沒下山。
他幾乎每天都泡在書院的藏書閣內,進行編書。
編書時需凝神靜氣,有利于陶冶情操。
書院山長都不好意思了,勸他多歇息歇息。
陳宴放下筆,拿過手邊的兩篇策論。
一篇用的是上好的宣紙,一篇則是普通的桑皮紙。
聽到陳宴叫自己,山長坐在他身邊:“清言,怎么了?”
“這一份,是內院學子所作?!标愌缰噶酥感?,“辭藻華麗有余,內涵不足?!?/p>
他又拿起桑皮紙,因為紙張材質緣故,上邊的字跡邊緣隱有暈開,但仍可見字體氣勢磅礴,是用心練過的。
“這篇筆酣墨飽,乃上上佳作,非我所能品評?!?/p>
聽他給出了這么高的評價,山長拿過來一看,是邱捷所作。
山長笑道:“邱捷胸有大才,我對他寄予厚望?!?/p>
陳宴道:“自先帝起,會試便以進士科為主,重內容而輕形式,重實意而輕辭藻。世家子弟喜歡清談,寫出的時策也空洞無味,不如見遍世間百態的寒門學子十之一二。”
山長嘆氣道:“我和他們說過,但愿意改的人屈指可數?!?/p>
會試初設之時,分詞賦科、明經科和進士科。朝廷更加重視前兩科,自先帝起,才提高進士科的比重。
世家大族以前兩科為雅,以重視現實政務的進士科為俗。
世家子弟在錦繡堆里長大,乘五花馬,著千金裘,習慣了行文作賦寫山河之壯麗、生活之奢靡。
讓他們去寫百姓的苦寒、民生的凋敝,他們只會覺得是無病呻吟、俗不可耐。
最重要的是,他們參加會試就是為了好玩、好聽,他們做官又不靠名次,有身家背景就夠了,還費那多余的勁學什么破時策做什么?
陳宴把那張宣紙放下:“官場污濁,便是因為此類人太多?!?/p>
山長說:“能開會試,就已經好很多了?!?/p>
“遠遠不夠?!?/p>
山長嘆息:“官場、世家乃是一體,改會試便要動官制,太難了,沒人會做,也沒人敢做。”
陳宴沒再說話,只是盯著邱捷那篇時策,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