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看見寧閻的金煞劍是如何干脆利落地刺穿張厲的胸膛,不帶一絲猶豫,如同切開一塊朽木。
死了。
那個方才還在喋喋不休、貪婪地想要聯手分得戰利品的血煉殿弟子,就這么輕易地死了。
死在他口中所謂的“寧師弟”手里,死得毫無價值,如同碾死路邊的螻蟻。
她以為自己目睹過浩仁宗的殘酷,見識過那些魔頭的暴虐。
但此情此景,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寧閻殺人,其冷酷、利落、毫不動搖的姿態,依舊像一盆冰水,將她心底最后一絲因同為”正道”而對血煉殿魔修產生的微妙抵觸都徹底澆熄。
這不是斗法,不是除魔衛道。
這是純粹的、不帶任何情感的收割。
同門?
在寧閻眼中,恐怕從來就沒有“同門”的概念。
這浩仁宗,就是一個巨大的、互相吞噬的蠱坑。
張厲想利用寧閻,寧閻則毫不猶豫地在他失去價值且礙事的瞬間,便奪走了他的一切,包括他那可能成為上好尸胚的身體。
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
她云璃,和此刻被收入儲物袋的張厲,在寧閻眼中,究竟有何本質的不同?
都是有用的物件。
活著的,死的。
僅此而已。
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潮,瞬間淹沒了她。
并非害怕死亡本身,而是恐懼于這種被徹底物化、被視作予取予求的資源、連生死都在對方一念之間的絕望處境。
屈辱感也隨之洶涌而來,啃噬著她僅存的自尊。
寧閻并沒有察覺到云璃內心的波動。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膠著的戰場上,目光不斷在幾個關鍵戰團間逡巡。
此行怎么說也得弄一具練氣巔峰的尸體。
眼下這片戰場上的尸體雖多,但大多是些練氣中期的雜魚,偶爾有幾具練氣后期的尸首也都是些資質平庸之輩。
唯有戰局核心處那些正在交手的精英,才配得上被他煉制成尸傀。
但貿然靠近那等層次的戰斗,無疑是自尋死路。
寧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身旁靜立如雕像的云璃。
黑袍兜帽遮掩下,她依舊保持著那副空洞麻木的神態,但體內卻是貨真價實的筑基期靈力。
若是由她出手配合自己的尸傀圍攻是否擊殺一位筑基修士呢?
寧閻瞇起眼睛,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即使云璃恢復至全盛狀態,想要擊殺一位筑基修士也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