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寫下最后一行,“甘單,最后一役。
堯勝。
”能看懂就壞了,要的就是你們看不懂。
京墨凝視著朱棠衣,困擾了他整整一天的疑問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你把少爺藏哪兒去了?”拆穿此人的念頭也曾在腦海中浮現過,卻被他迅速掐滅了。
可笑的是,二十年主仆,他對蘇漁除了刻骨的恨,竟尋不到半分溫情可憶。
少爺的惡早已生根,而眼前這人,不過幾日光景,卻讓他生出了萬分依戀。
他甚至希望,少爺永遠都別再回來。
這念頭剛起,巨大的恐懼便攫住了他——若這一切只是場美夢,待明日醒來,少爺又變回原樣,他又該如何?嘗過了甘甜,再回望來路,便只覺得滿地荊棘,再難行寸步。
看著手中這份朱氏獨家預言,朱棠衣陷入了沉思。
今日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一個陳直都讓她想破了腦袋,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會慢慢遺忘掉更多的事,所以趁現在記憶還清晰,她得把大事都記錄下來。
揉了揉昏沉的頭,她放下了筆,一頭癱在了床上,身體極度困乏,大腦卻興奮得睡不著。
七年后,霍驍便要將蘇家滿門盡滅,一想到這糟心事,她如何能睡著?蘇漁的祖父蘇季蓮是霍家祖孫三代的仇人。
當年在戰場上,蘇季蓮一箭射死霍驍的祖父霍圭,這結的可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將所有希望都押在朱祉叡身上,無異于癡人說夢。
塵世萬千之人,沒人能攔住霍驍,他是憑著兩千人就攔下十三萬燕軍的瘋子。
這偌大的大鄴,無論是燕朔,還是南楚,都將改名換姓,成為他霍驍的疆土。
她該躲到哪去?又能躲到哪去?或許…她可以躲到他的老巢秦國?可若她只身西逃,便是以流民的身份,且又是這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子,只怕…情況比現在還糟。
既如此,那就繼續留在燕朔。
西秦滅燕是幾年后的事,之間的這段時日,她可以慢慢思考,該如何破局。
并非所有的死局都是無解的。
蚯蚓尚能降龍。
霍驍有雙車,她只有三卒,最終能否以弱制強,達成和棋,全看她這過河卒的本事了。
抬頭瞥了眼十尺有余的院墻,郭大槐縱身一躍,輕巧地立在墻檐上。
他身長八尺,卻身輕如燕,落在院中時,竟悄無聲息。
大踏步進了院子,他幾步便隱了身形。
門口守衛的婆子正打著盹,絲毫沒發現他的身影。
他腳步匆匆往閣樓行去,爬了八層,氣息仍是四平八穩。
到了角樓屋外,他并未推門而入,而是踱步到窗前,低聲咕噥了一句,片刻后,槅扇便被人從里邊打開,郭大槐從窗戶一躍而入,槅扇很快又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