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曾說,一國號稱十幾萬大軍,實則多為虛張聲勢,真正決定戰局的則是主帥手中的精銳之師。
普通士兵,順則勢利而動、摧枯拉朽,但凡敵方出現一絲風吹草動,士氣便一潰千里,縱有十萬大軍,也會土崩瓦解,繳械投降。
此謂險躁之兵,不堪大用。
而精銳之師則志堅似石,縱有萬險卻一往無前。
蘇漁聽見身后模糊的對話聲。
“過幾日就要選兵了,你操練得如何?若是能湊齊五個甲等,就能進背嵬軍,夠吹三年了!”“做你娘的白日夢!背嵬軍是那么好進的?”“難道真要打仗了?”“咱們糧倉都冒尖了,人又比秦狗多,這時不揍他丫的,難道等他們緩過勁來?”“聽說陛下連日宴請昭寧候和符將軍當年居庸關大捷,符老將軍拿下雍州,把西秦逼退到渭水以西。
現在看來,未來二十年,符家都會穩坐朝堂啊…”“嘖嘖,我要是投胎在符家,興許也能拿個將軍來坐坐”蘇漁步伐微滯。
世人都道燕朔金戈鐵騎,大軍壓境,西秦定危如累卵,社稷傾覆在即,就連秦人自己都下了破釜沉舟的必死決心。
可最終的結局卻令三國嘩然:西秦以三萬之師,以寡敵眾,大破十三萬燕軍。
此戰燕軍精銳盡喪,國力驟衰,昔日多年雄踞諸侯之首,轉瞬便淪為他國笑柄。
七年后,秦軍伐燕,僅一年,霍驍便風馳電掣滅了燕朔。
京墨埋首疾行,全然未覺蘇漁已駐足不前,待驚覺時已收勢不及,重重撞了上去——蘇漁踉蹌數步,狠狠摔在地上,腳踝處傳來火辣辣的鈍痛。
一道人影倏地從眼前晃過。
石大夯居高臨下地睨著蜷在地上的少年,“哈!下盤虛成這樣,還有臉參軍從戎?依俺看吶,你這富貴公子哥還是趁早卷鋪蓋滾蛋,軍營可不是你這少爺羔子能待的地”蘇漁抬頭看去,見這廝正抄著手,一臉興味地欣賞著她的窘迫。
她垂下了眸子,“我自然不如石兄你,天生就是習武之材。
不過報國之志又豈能僅拘限于肉身?須知一國之將決勝沙場,憑的是xiong中丘壑,而非一身的蠻力。
”石大夯身形微頓,這話怎么聽著陰陽怪氣的?這小子莫不是在罵他?可對方神色平靜,哪有半分的怒意?怪哉!若在平日,這番譏諷早該激得他暴跳如雷,可此刻那張臉竟尋不出一絲怒意不對勁,很不對勁!余光瞥到蘇漁身旁的侍從,石大夯眼波微動,“你這下人如此不長眼,還不趕緊賞他二十鞭子?”京墨渾身一顫。
若依著曾經少爺的脾性,二十板都算輕的。
少爺對下人極為嚴苛,動輒鞭笞、棍棒加身,多年來他數不清挨了多少打,有一次打得狠了,右腿瘸了整整半年。
他其實很怕少爺——真正的少爺。
被調到門房的這半年,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段時光,再也不必每日戰戰兢兢,時時堤防蘇漁狠辣的脾氣。
京墨下意識看向他,心底竟莫名生出了幾分希冀。
蘇漁唇角微揚,“石兄說笑了,這小子的確毛躁,不過我的人就不勞你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