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將軍。”李吉有些急了,轉回頭,苦口婆心勸道,“將軍,事到如今,您就不要再犟了。早些認罪,也免得受罪不是?”
“裴氏一十二口全都戰死,裴氏對得起大昭,裴氏無罪。”裴清晏抬眸,直勾勾盯著云錚,咬牙一字一句接著說道,“本侯,不認罪。”
“祖宗!如今都是階下囚了,還端著君侯的架子做什么?”李吉在心底怒罵哀嚎,心說,“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何人?面對手段狠辣的活閻王還敢叫囂,當真是活膩了。”
“你不認罪?三萬大軍葬送一線天,難道不是裴玄指揮不當所致?”云錚盯著裴清晏腕處的傷痕,墨色的眸子深如淵海看不見底,不帶任何溫度。
“指揮不當?”裴清晏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大笑出聲,“匈奴犯我北境,我父裴玄帶兵出征支援,卻在臨河郡一線天處遭到埋伏。彼時臨河郡尚是大昭領土,為何會有匈奴人?是誰把匈奴人從北境放了進來?又是誰掩護匈奴人藏在一線天?”
裴清晏望著云錚的眼眸中恨意快要溢出來,“你們不去查幕后兇手,一味將罪責推到我裴氏身上,敢說沒有私心嗎?”
她字字鏗鏘,身體在疼痛和激動下不斷顫抖著,饒是如此,她仍用盡全力挺直幾乎無法支撐的脊背,目光死死盯著云錚。
云錚不躲不移,冷眼回視。
見他久久不語,裴清晏冷嗤一聲,接著道:“你不敢說,我替你說。建元十六年,北伐途中,你父云恒因拖延戰機,被我父帥以軍法處置。若非陛下護著,你姑母云后就要讓我父替他弟弟償命。”
她頓了頓,冷笑:“而如今陛下駕崩,新主踐祚,昔日的皇后一躍成為監國輔政的太后,大權在握。我們裴氏只剩下我這么一個活人,你們自然想把所有臟事都潑到我裴氏頭上,好報當年之仇。可惜,裴氏就算只剩我一個人,我也不會輕而易舉叫你們得逞。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將軍慎言!”李吉歷呵道。
“慎言?”
裴清晏聲音略略拔高,“他們敢這么做,還怕我說嗎?況且慎言就能叫他們不把臟水潑在我裴氏頭上嗎?能叫我父兄死而復生嗎?能叫枉死的三萬大軍從黃泉回來嗎?不能!”
憤恨之下,裴清晏聲音都帶著顫抖。
“他們就等著我投鼠忌器,不敢發聲,好把莫須有的罪名都扣在我裴氏一族頭上!我偏不如他們得意!我要爭辯,要發聲,縱然死我也要在史書上留下轟轟烈烈的一筆。好過窩囊茍活,叫他們把我裴氏釘在史書上,一遺臭萬年!”
“將軍別說了。”李吉無奈勸道,眼神中充滿哀求,他現在恨不得把裴清晏的嘴堵上,免得她再大言不慚,把云錚這個活閻王徹底得罪了。
奈何,眼前的形式,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在心底不斷祈禱,希望這個祖宗能閉嘴。
可惜裴清晏聽不到他的心聲,她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激動。
“怕什么?平日就算到了未央宮,本侯還是這些話,本侯坦坦蕩蕩。”
裴清晏眼底浮著火光,抬手指著云錚,“倒是你們,你們敢說自己坦蕩毫無私心嗎?”
李吉被她這一聲怒吼弄得膽戰心驚,心說這陰安侯真是不要命了,接二連三挑戰這位的底線。
這次他不敢再開口替裴清晏求情,默默縮到一邊,以免神仙打架時,將他這個小人物波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