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深處,燭火昏昏欲滅,將四壁映得愈發陰森。
裴清晏拼命搓動著手腕,奈何繩索捆得太緊,掙扎半晌都無濟于事,反倒是腕上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再度被撕裂開,繩索再次勒進肉中。
土袋擠壓著她的前胸,她每喘一口氣都異常艱難。此時的她仿佛整個人被置入水中,手腳發涼,呼吸微弱,若非心口還存著一絲微弱的熱意,她怕是早已沒了意識。
裴清晏喘著粗氣,偏頭盯著欄桿外,那搖曳的燭火,隔著重重陰影。
“救……命……”
這兩個字幾乎耗盡了她全身力氣,出口時細若游絲,連自己都快聽不清。莫說守衛都在門口的堂中,便是站在欄桿外,都未必能聽到她這般微弱的動靜。
而與相鄰的牢內,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自她被囚此地時,便是空空如也,連替她呼喊求救的人都沒有。
先前的哀嚎聲消失不見,四周寂靜無聲,裴清晏被土袋壓在稻草垛上,窒息的惡心感如潮水般漫上來,一點點淹沒她的意識。
裴清晏望著那點越來越模糊的燭火,不甘自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想活!
裴清晏咬著牙,拼命扭動身體,只要翻過身。
翻過身她就有機會。
可,談何容易?
那想要她性命之人不惜冒著風險,也要潛入詔獄,對她下手,定然是沖著取她性命來的。既已布上死局,又怎會給她求生的機會?
她身上的土袋,至少有兩個成年壯漢的重量。
絕對力量壓制,縱然是裴清晏全盛時,怕也難以直接抗衡。何況是受著傷,雙手還被束縛著的她?
難。
裴清晏仰著頭,脖頸上青筋突突直跳,粗重的喘息攪得喉間火辣辣地疼。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額前碎發,她背后的衣衫更是早已濕透,呼吸越發艱難,視線愈漸模糊。
她想活。
這念頭如一簇微弱卻執拗的火苗,在她將熄的意識里猛地竄高。
裴清晏用力咬破舌尖,腥甜的血腥自口中蔓延,在痛意刺激之下,那快要消散的意識再度回籠。
三萬大軍堆起的尸山血海,就像尖刺一樣扎在裴清晏心上,昔日戰場上的號角聲,似乎又在耳畔轟鳴。
迎戰,迎戰。
她要活!
唯有活著,才能替三萬英魂討回公道,替裴氏一族洗盡污名。
她,是所有人最后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