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望著他,話落的瞬間,穿堂風(fēng)恰好穿過欄桿,將她的聲音攪得有些發(fā)飄,但字字清晰地砸在云錚耳中,更像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心上。
云錚瞳孔猛地一縮,全然沒料到裴清晏會說這般話來,周身的戾氣跟著僵住。
他猛地掐住欄桿,眼底竄出一道火焰,“你說什么?”
裴清晏輕笑出聲,“大司空莫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你派人保護我。”
“如果我不呢?”云錚眸底的戾色更濃,神情陰鷙,寒意順著話音透出鋒刃。“你的命,憑什么要我來護?”
“你不愿意算了。”裴清晏漫不經(jīng)心地聳了聳肩,慢條斯理道,“反正我死了,裴氏一族的事就死無對證,你云家的目的就無法達(dá)成。至于我在北地同匈奴作戰(zhàn)的部曲會不會繼續(xù)聽命……”
她故意拉長語調(diào),眸底漾起促狹的雀躍,語氣欠兮兮地說道:“我可就不知道了。”
說罷,她徑自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云錚一眼,云錚盯著她的側(cè)臉。
二人一立一坐,隔著欄桿暗自較勁,誰都不肯落下風(fēng)。詔獄靜悄悄的,唯有陰風(fēng)卷攜著寒氣呼嘯而過,死寂配上這樣的動靜,更襯得這地方陰森可怖。
“好。”
良久,云錚的聲音終于從齒間擠了出來,他眼底仍浸著寒意,“就三日,三日后,你是死是活,與我再無干系。”
裴清晏豎起食指,朝云錚輕輕晃了晃,唇角噙著笑意,“三日可不夠。我這個人向來只認(rèn)實證,若無鐵證,寧可死,也斷不會認(rèn)罪。所以,想把污名扣在裴氏一族頭上,大司空還需多加努力。”
“裴清晏。”云錚咬牙,額角青筋隱隱跳起,“你真是好樣的。”
“我這都是在替你們云氏考慮,還是那句話,若我死了,一切便都不作數(shù)了。”
裴清晏語氣輕松,可話說到一半,眉心卻猛地皺起,身子隱隱晃了晃,她咬緊牙關(guān),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xù)說道:“若真那樣的話,你猜你那位好姑母,會不會在建章宮氣到七竅生煙?”
聞言,云錚倏地瞪向裴清晏,黑目蒙著冷意,翻騰戾意就沾著血,壓不住地溢出來。
裴清晏也不甘示弱,盯著云錚,眼底未見半點畏懼。
半晌,云錚冷笑一聲,字字像從冰窖中撈出來的:“如你所愿,裴氏定罪前,你這條命暫時由我保著。”
裴清晏笑盈盈地看著他,語氣得意,“多謝司空大人。”
“不必。”云錚聲音冰冷,眉宇緊蹙,唇角卻勾起微弱的弧度,似笑非笑道,“裴氏定罪那日,便是你殞命之時,屆時我會親自來取。”
“哦。”裴清晏點頭,根本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唇角微勾,露出兩排皓齒,“詔獄陰氣重,不適合大司空這樣的貴人久留,還請早些離去,本侯就不遠(yuǎn)送了。”
“你最好三日后,還能這般牙尖嘴利。”
云錚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