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賬冊是老臣一時失察,被那工部小吏王全蒙蔽,是那狗奴才打著老臣的旗號,在外面私自賣官斂財。老臣承認有失察之過,愿受陛下責罰,但這賣官主謀,實在與老臣無關啊,陛下?!彼麚渫ㄒ宦暪蛟诘厣?。一個小官被侍衛押上殿,抖如篩糠,面無人色他跪地磕頭如搗蒜,帶著哭腔“陛下,是罪臣鬼迷心竅,都是罪臣一人所為,打著云相的旗號,瞞著云相私自賣官,收受賄賂罪臣該死!罪臣該死!丞相大人毫不知情啊陛下!求陛下治罪臣死罪。”皇上冷冷的看著臺下跪下的人。
“哦?是你一人所為?那這些數額驚人的贓款呢?何處去了?”跪著的人一聽,立馬慌了神,眼珠子咕嚕嚕直轉?!白锍级紦]霍了,賭博輸光了,還請陛下明鑒??!”話剛說完,又有另一御史出列。“陛下,還有云相通敵密函,字跡印章,分明是其本人所為,請陛下嚴懲!”云相死死瞪了他一眼,再次高聲喊冤?!氨菹拢鞘菢嬒荩菑仡^徹尾的構陷,臣對陛下忠心可鑒日月。定是有人看臣位高權重,又得陛下信重,心生嫉恨,才處心積慮偽造信件,要置老臣于死地啊陛下。云相頭磕得砰砰響),老臣愿以死明志,求陛下還老臣清白?!眻雒嬉粫r之間,陷入僵持。
稷王府內。裴九肆一腳踹翻紫檀高幾,茶水四濺,胸膛劇烈起伏,一臉的怒不可遏。“老狐貍,棄車保帥,好一招抵死不認,還有父皇竟如此縱容,還步步抽薪,他這薪火都快燒到御座了?!辟R昭匆匆闖入,臉色同樣難看?!暗钕孪⑴?,陛下此舉怕是要平衡局面,引蛇出洞。那被推出來的小官,剛被押入天牢,不到一個時辰,就在獄中自戕了?!迸峋潘撩偷赝2?,不可置信?!霸葡噙@是想來個死無對證,本王倒要看看,你這慢火熬不熬得到釜底抽薪那一天?!?/p>
他轉向賀昭,聲音冰冷而決絕?!百R昭,父皇靠不住,靠這朝堂上的明爭暗斗,扳不倒這只老狐貍,你賀家世代清流,人脈深厚本王要云相真正的死穴,那些他藏得更深、連林家都未必知道的致命東西,本王等不了他的‘步步’了,夕若受的罪,我要他百倍償還,就從此刻開始?!辟R昭迎上稷王眼中近乎毀滅的決絕,心頭凜然,鄭重拱手。“殿下放心,云相在江南織造、鹽稅上手腳頗多,臣立刻動身去查,必叫他再無立錐之地。
幾日后。賀府賀昭書房。賀昭左臂纏著滲血的布帶,夕若正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眉頭緊鎖。書房門被猛地推開,裴九肆大步闖入。裴九肆目光銳利死死盯住夕若半跪在賀昭面前、正為他臂傷上藥的親密姿勢,聲音壓抑?!百R公子當真是勤勉,查個案也能把自己查成這般…需要夕若親手上藥的地步?!彼觳阶叩较θ舾?,“你的病好些了嗎?”夕若只是點頭。賀昭眉頭微蹙,對裴九肆的嘲諷和隱含的敵意不悅,卻又不能說什么。
夕若感受到裴九肆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動作微頓,卻沒有停下,只低聲?!鞍⒕鸥?,傷口很深,再深半分傷及筋絡,到時候這條手臂恐怕要落下舊疾。藥必須得涂勻,你有事等會再說,我先替他包扎好。”裴九肆看著夕若專注低頭替賀昭涂抹藥膏的側影,再聽她話中對賀昭傷勢的關切,有些吃味?!拔夷苡惺裁词掳??不過是聽聞賀府遭了刺客,特來慰問一下賀公子?!辟R昭聽出裴九肆話中濃濃醋意與挑釁,笑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阿若,你先去忙吧,我跟殿下有話要說?!?/p>
書房門外,林毓不顧侍女阻攔,捧著食盒,一臉擔憂焦急地要往里闖。侍女通報聲傳來?!吧贍?,林府小姐前來探望?!比四憧纯次?,我看看你。她是怎么知道賀昭遇刺的事情的?林毓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聲音嬌柔急切,已帶著哭腔?!百R公子,我帶了最好的金瘡藥和羹湯?!毕θ敉敌Γ澳闶裁磿r候跟林小姐交情這么深了?”賀昭無奈又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林小姐好意,賀某心領了,但請回吧。賀某傷勢不重,靜養即可,不敢勞煩小姐探望。說完對門口侍衛使了個眼色,“送客?!?/p>
“林小姐請吧?!北皇绦l客氣地攔住去路,她望了望里屋,房門緊閉,咬了咬嘴唇,將東西遞給手里的侍衛便離開了。裴九肆適時上前挖苦,“你也不小了,林家現在雖然是經商,可是府上也是出過侯爵的。本王看著也挺不錯的,你說是吧,夕若。”他故意問夕若,夕若沒察覺到二人之間微妙的情緒?!笆前?,我看林小姐也不錯,似乎對你也挺有意思的?!辟R昭一陣無語,“我們在意的不應該是她怎么知道我遇刺的嗎?”裴九肆倚在床邊,笑的一臉的幸災樂禍。
賀昭有點無語,閉上眼睛表現出一副我要休息的樣子。夕若和阿九對視后偷笑著離開了房間。京郊碼頭。一艘客船靠岸,風塵仆仆的趙明遠提著一個裝著織繡圖的沉重畫筒走下跳板。不遠處,同樣剛下船的李大仁,目光貪婪地掃過碼頭上富商云集的鋪面和衣著鮮亮的行人,搓著手,對身邊一個同船相熟的伙計炫耀,臉上帶著市儈的精明和得意。“看見沒,這才叫皇城根兒,比咱那窮山溝強一萬倍,老子這回是奉了貴人的差,等這趟差事辦完,那銀子…嘿嘿,保管讓你小子看傻眼,走走走,趕緊去找林老爺。”
李大仁快步匯入人流。趙明遠收回望向京都的復雜目光,也提步而行。兩人在人流中擦身而過,朝著各自的方向而去。林府。林毓呆呆的坐在床邊,無視了丫鬟遞過來的茶水。林母看見女兒這樣心疼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