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一處不對外掛牌的院落。
白墻,灰瓦,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
房間里,燈光慘白。
周振邦坐在椅子上,對面是兩名穿著深色夾克的男人。桌上,只有一杯沒有熱氣的水。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兩位,我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我晚上還有一個重要的會。”他的語氣,帶著慣有的優越感,仿佛他不是在接受問詢,而是在指導工作。
左邊的男人,姓李,沒有抬頭,只是翻動著手里的記錄本。“周部長,請耐心一點。只是例行了解一些情況。”
“例行?”周振邦放下水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響。“我履職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到這么‘例行’的問詢。連我的秘書和司機都被隔開了,這不合規矩。”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右邊的男人,姓張,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平,沒有任何起伏。“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周振邦追問。
李和張對視了一眼,沒有回答。
房間里陷入沉默。空氣像是凝固了。
周振邦的耐心在流失。他不是沒有經歷過風浪,政壇上的明槍暗箭,他見得多了。他斷定,這不過是王克儉那伙人的一次試探,一次上不了臺面的騷擾。等他出去,這筆賬,要好好算一算。
“我們從頭說起吧。”李終于再次開口,“周部長,二十年前,您還在南江省工作,對嗎?”
“當然。”
“當時,您是省屬資產改制領導小組的副組長?”
“是。”周振邦的回答簡潔起來。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話題太具體了,也太久遠了。
“南江鋼鐵廠的改制,您是主要負責人之一。”李繼續說,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而非提問。
“工作需要。”周振邦身體微微前傾,“你們到底想問什么?如果是工作上的問題,可以去檔案局查。每一筆,每一項,都清清楚楚。”
張從旁邊拿過一個文件袋,抽出幾張紙,推到周振邦面前。
“周部長,看看這個。”
周振邦垂下眼。那是一份銀行流水單的影印件。境外的銀行,陌生的賬戶名。但其中一筆匯款的日期,他卻記得很清楚。正是南鋼廠改制方案最終敲定的第二天。
數額巨大。
“這是什么?”他問,但心臟已經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偽造的東西,也能當證據?”
“我們沒說這是證據。”李的語氣依舊平淡,“只是想請周部長幫忙回憶一下,二十年前,有沒有接觸過一個叫‘安德森資本’的境外公司。”
周振邦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這件事,他做得天衣無縫。所有經手人,所有環節,都經過了處理。有些,甚至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王克儉查了十年,連皮毛都沒摸到。這些人,又是從哪里翻出來的?
“沒有印象。”他最終吐出四個字。
“是嗎?”張也開口了,“那這個名字,您應該有印象吧。”
他念出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