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府帶回的那盆御品姚黃,被祝觀南安置在三房小院通風向陽的暖隔里。嬌嫩的花苞在春日微光下透著玉質的溫潤尚未綻放便已經是國色天姿,香氣馥郁。
等到沒藥坊用這姚黃做出第一批膏子之后,整個京城都是一片震撼。
沒藥坊特意展出了一瓶凝露。細長的琉璃瓶中,液體呈現出瑰麗通透的淺金色。湊近了細聞,清冽的藥香與醇厚的牡丹芬芳交融,僅僅是氣味便讓人心神寧靜,仿佛置身春日繁華深處。
這期間,柳氏自然也找人來做了些手腳,但是三房在祝府內還是有些人手,再加上祝觀南接手了些府中的庶務,柳氏的計謀并未得逞。
等金蕊凝玉露正式問世之后,沒藥坊還宣布收益所得盡捐給慈幼局。與此同時宮中的皇后娘娘也大加贊賞,還給了沈府賞賜,說是沒有辜負這御品牡丹。
與之相對的,是柳氏胭脂鋪門前冷落車馬稀。自從凝香粉的事情一出,世家小姐們便無心思再光顧柳氏的鋪子了。同樣,柳氏因忙著照顧祝泠薇,便是無暇再管自己名下的鋪子。
更令柳氏雪上加霜的是,祝硯安借朗王之力追查之前惡意下單的虛假商行,順藤摸瓜,竟揪出了背后三家與柳氏關聯密切的鋪面。
鐵證如山,鋪面被封,主事者鋃鐺入獄。雖因證據未能直接指向柳氏本人,但是柳氏一脈的產業也備受打擊。
長房正院,一只上好的官窯茶盞被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柳氏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
暖閣內,祝泠薇臉上纏裹的紗布縫隙中,已經結下了暗紅色的痂塊。
危機暫解,沒藥坊的運轉重新步入正軌。春日午后的陽光暖融融的,帶著催人倦怠的慵懶。
祝觀南卻并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她站在廊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不遠處那座名為出云軒的小院。
那是祝硯安的居所。
祝硯安的屋子總是空曠的過分,一張舊書案,幾把硬木椅,一個簡單的書架,便是全部。
前些日子祝觀南在出云軒裝飾了幾番,但是因為還是忙碌得很,屋子里的內飾還是簡簡單單的。
一股莫名的沖動涌上心頭。祝觀南直接便去了出云軒。
推開虛掩的院門,果然如她所想。庭院疏朗,只有些許祝觀南布置下去的花草。屋內更是簡潔到近乎空曠。陽光透過干凈的窗紙,照亮空氣中浮動的微塵。
“來人。”祝觀南喚來幾個仆役。
“把這張小書案搬走,換那張黃花梨木寬案進來,就放在窗下光線最好的位置。”
“多寶格書架安置在書案右側,將三哥的書和卷宗分門別類放好。”
“這張椅子撤了,換上那張鋪了軟墊的圈椅。”
“窗紗換成茜素紗,透光又柔和。”
“窗邊放這兩盆文竹……對,就這里。”
“書案左上角,放這尊青銅貔貅鎮紙,穩當。”
她看見了祝硯安書桌上那對兔子鎮紙。主人顯然是十分喜愛,盤的光亮無比。
“還有……”她的目光落在屋角略顯空蕩處,略一沉吟,指著那盆她特意挑選帶來的盆景,“把這盆石榴,放在書案斜對面的矮幾上。小心些,它正打著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