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沒說話,只悶悶地磨墨、鋪紙、勾線。良久,紙上現出個披甲的馬上男子,鎧甲掩了大半臉,瞧不清模樣。沒等白芷細看,她又捏起紙,丟進爐中,重新起筆。
“小姐,您這畫的是誰呀?”白芷撐著桌沿,好奇地探頭。
“這畫畫呢,三分靠筆力,七分靠意境。懂的人,他自然懂。”云熙筆尖不停,眼尾掃向她,忽然鄭重起來,“若我此番有什么差池,記住,莫要暴露自己,我自有法子脫身。”
“侍寢可是天大的恩典,何況圣上本就對小姐有意。”白芷不懂。
可云熙太清楚了,當今圣上能走到九五之尊,靠的是步步為營的算計。
他不信任身旁人,更厭旁人用“舊情”逼他就范,崔南姝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還要拉著她墊背。
“你只要答應我便好。”云熙擱下毛筆,拉著白芷的手道。
小姐既說這是龍潭虎穴,那便是!
良久,白芷終究是點點頭,應下了。
深夜,云熙的房依舊是亮的。
她看著燭火,努力回想坊間說書人描繪的那場大戰。
不受寵的皇子用智慧謀略,以少勝多,最終平定西北,創造神話。
戰馬仰嘯震青天,鐵蹄踏起塵如煙。金甲龍紋身上穿,盾擋箭飛身如燕。沖鋒陷陣無人攔,敵軍潰退如潮般……
筆鋒落下,戰馬蹄下的碎石、披風被風掀起的飄逸,都一一展現。
云熙看了看,又毫不猶豫投進爐中。
這三日,是她在廣樂殿兩年最清閑的日子。
崔南姝大約怕自己按捺不住火氣再罰她,索性讓她禁足房內“將養”。
她便日日作畫,畫了燒,燒了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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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御前遞個話。”崔南姝對著小太監吩咐,“就說當年我陪嫁的丫鬟里,有個生得周正,還沒伺候過圣上。如今我禁足在此,心里難安,想讓她替我去養心殿侍寢,也算盡點心意。”
“是。”小太監躬身退了。
沒成想,圣上那邊,竟應了。
崔南姝忍著氣,親自給崔云熙梳了個靈動的雙丫髻,簪上些珠翠流蘇,添了幾分嬌憨。
酉時,云熙給崔南姝磕了頭,便被扶上軟轎往養心殿去。
她垂著眼,知道今夜多半是空等,可總要留下點“來過”的痕跡。
哪怕微如塵埃,也好過全然被動。
崔南姝想借她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