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令說著深深叩拜道:“臣懇請皇上三思!”
皇上許久沉默,慢慢喝完了小半碗湯,才放下勺子擦著嘴道:“愛卿啊,方才攝政王和朕說,可以讓都泰可汗再送一個兒子過來,等送到了,就讓拓跋敕戎回去。拓跋敕戎也說了,等看望過他父王,他還會回來的。”
尚書令深吸一口氣,道:“皇上啊!拓跋敕戎的才能臣看得出七八分,都泰可汗剩下的那些兒子的才能臣也略微知曉,臣可以肯定,他們當(dāng)中絕沒有比拓跋敕戎更優(yōu)秀的!皇上,拓跋敕戎這一回去,等到都泰可汗薨逝,那么誰會是繼任的新可汗皇上再想,攝政王幫他回到故土,坐上可汗之位,拓跋敕戎會不會感激他,會不會怨恨軟禁他這么多年的戚氏皇族”
皇上的面色一點點沉重下去。
其實他也只是十六歲的少年郎,但繼位以來的磨礪讓他看上去比同齡人穩(wěn)重許多,一雙眼盯著尚書令看的時候,也是漆黑幽深的。
尚書令膝行上前,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壓低了,聽起來卻更如驚天霹靂一般振聾發(fā)聵。
“微臣甚至有些懷疑,都泰可汗突然病重究竟是真是假,這時間未免也太湊巧。鮮卑的土地毗鄰隴西,攝政王又如此盡力地扶持新任隴西郡公,在那里安插了許多他的人,他的副將任鄲突然被調(diào)回來就是證明。若是哪一日他們內(nèi)外勾結(jié),潢池弄兵,皇上預(yù)備如何處置”
皇上垂眸看著桌上的茶盞,須臾突然暴起,抓起茶盞狠狠擲向地面,砸了個粉碎。
這幾日降溫降得厲害,一下子就冷得徹骨,天空灰暗陰云密布,看起來很快就要下雪了。
賣炭的老婆婆每天早晚兩次趕著驢車走街串巷,路過賀蘭山家門口時,洛小頭把她叫住,買下了她全部的炭。老婆婆高興壞了,把筐都直接送給了洛小頭。
洛小頭給了錢,回屋把胖娃叫來幫忙搬炭。胖娃這陣子正在減肥,每天動得多吃得少,現(xiàn)在正餓得頭暈眼花,更不想干體力活了。他一邊搬一邊碎碎念道:“哪里用得了這么多,她不是天天都在外面賣炭嗎下回看見了再買嘛。”
洛小頭道:“你知道什么呀!馬上就要下雪了,我們把她的炭買完,她不就能早點回家休息嗎她穿得那么單薄,手都凍紅了。”
胖娃委屈道:“那你怎么不可憐可憐我呢我昨晚被活活餓醒了起來找宵夜吃,偏偏遇上你躲在廚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只是想吃個雞蛋,你都不讓我煮!”
洛小頭不理他了。
主要是他不想談?wù)撟蛲淼氖虑椋吘勾蟀胍贡蛔约旱姆蚓龤獾蕉阍趶N房里哭這種事,他自己想想都覺得丟人。
倒不是說石志義對他不好,恰恰相反,石志義對他又客氣又尊重,洛小頭說想出去逛街,石志義也馬上帶了銀子陪著,要什么買什么。這種事情友情親情也是能夠做到的,但要是涉及到愛情獨有的事情,比如親熱,石志義就有些抵觸了。
昨晚睡前,洛小頭再次嘗試把手伸向身旁的石志義,又遭到了溫柔的拒絕。洛小頭氣不打一處來,憋到半夜,實在憋不住,于是悄悄爬起來跑到廚房去哭。
可是該怪誰呢他一早就知道石志義心里沒有他,要不是谷疏桐做下的事,石志義也不會和他成親。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被趕鴨子上架,石志義當(dāng)然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
洛小頭惆悵地整理好他給自己和賀蘭山的孩子做的幾件小衣服,默默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能有個孩子上面。也許只要有了孩子,石志義的心就會漸漸倒向他吧。
賀蘭山這會兒剛睡醒,披頭散發(fā)地跑到洛小頭這邊,著急忙慌道:“洛小頭!你快看你快看!我的嘴角長了一個泡,舌頭上也長了!”
洛小頭一看,還真是,他道:“肯定是這幾天羊肉吃太多了,把你都吃上火了。你吃得清淡些,再去找大夫開個降火的方子就好了,不要緊的。”
天冷了下來,炒的菜沒一會兒就涼了,大家就喜歡聚在一起吃火鍋。賀蘭山尤其喜歡吃羊肉,每次那一大碗羊肉基本上都是他涮完的,連胖娃吃得都沒有他多。
賀蘭山被嘴角和舌頭上的泡弄得心情郁悶,捂著嘴角忿忿道:“這幾個月吃了睡睡了吃,本來我就長胖了好多,現(xiàn)在可好,那么大一個泡,這張臉更沒有辦法看了!可是羊肉真的很好吃,我現(xiàn)在根本不想吃別的肉!”
這種事洛小頭也幫不了他什么,只能好聲好氣地哄他說長泡也好看。賀蘭山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反正晚上的羊肉他還是照樣吃,一口也不帶少的。
賀蘭山很快就知道,好看與否并不是最大的問題。他不忌口,上火上得越發(fā)嚴重,第二天他嘴角就開裂了,一張嘴就疼。
這下影響到了吃飯,賀蘭山終于著急了,趕緊去大夫那兒開了清熱降火的涼藥。
羊肉是不能再吃了,賀蘭山別提有多委屈,再一喝這些苦得出奇的涼藥,他就更是沒胃口了,回家后晚飯就只吃了一碗清粥和小半碟咸菜。半夜餓醒,賀蘭山悲從中來,哀嚎道:“聞于野!你這個殺才!嗚嗚嗚,都怪你!”
罵聞于野也沒用,賀蘭山這回是被折磨慘了。他吃不了心愛的羊肉,天天要喝苦藥,嘴疼肚子還餓,渾身上下就沒有舒坦的地方。他絕望地靠在床頭看書解悶,想起來的時候就把聞于野拎出來罵一頓解氣。挨著挨著,又挨了三天,把賀蘭山給挨得憔悴支離,目光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