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那條我買給他的已經洗得發白的圍裙,站在廚房里。
就在他準備將排骨放進去時,不屬于他的劇痛毫無征兆地從他的小腹深處傳來。
那是癌細胞啃噬內臟的痛,是我無數個深夜里獨自承受的痛。
“啊!”
他痛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手中的炒鍋隨之傾斜,滾燙的熱油濺在他的手背上,立刻燙起了幾個水泡。
肉體的灼痛和靈魂深處的癌痛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暈厥。
他狼狽地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大口喘著氣。
茫然地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背,又不解地按著自己陣痛的小腹。
他不懂,為什么會有這種痛。
但他隱約感覺到,這是我給他的信號。
他甚至病態地想:這是不是晚晚在告訴我,她當初有多疼?她是在用這種方式,讓我感同身受嗎?
掙扎著爬起來,看著一片狼藉的廚房,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露出混雜著痛苦和滿足的微笑。
他開始期待下一次,期待更多屬于我的感知,降臨到他身上。
從那天起,他開始頻繁地體驗到不屬于他的痛苦。
有時是小腹深處傳來癌細胞啃噬般的劇痛,讓他蜷縮在地,冷汗直流。
有時是化療后的惡心反胃,讓他對著馬桶干嘔不止。
他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病態地認為,這是我回來了的證明,是我在用我的方式,讓他感同身受。
他走進浴室,像往常一樣站在鏡子前。
看著鏡中那個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的男人,疲憊地擠上牙膏。
可就在他抬眼的瞬間,鏡子里的人,變了。
那不再是他自己。
那是一張蒼白消瘦,卻無比熟悉的臉。是我的臉。
鏡子里的“我”,正用那雙我死前絕望而空洞的眼睛,靜靜地回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