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要給老頭一個教訓(xùn),哼哼。◎
裴老爺子坐在木椅上,握著手拐,不動聲色地打量正襟危坐的小兔。
小兔把手放膝蓋上,一副小學(xué)生坐姿,目光也直直地看向眼前的老人。但由于雙方都沒有講話,小兔開始不自覺地發(fā)呆,盯著裴老爺子身后的一盆蘭花,嘴里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剛才山楂吃多了,又嚇了一路,其實有點餓了。
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凝滯。
裴宣策沒料到林殊白這個傻子竟然真的直愣愣地和裴老爺子打招呼,厚臉皮地叫爺爺。不僅把裴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也把他嚇得想逃走。索性借口餓了去找柳媽要吃的,實則扒著玄關(guān)看熱鬧。
良久,小兔正思索是向日葵的味道好一點還是這盆蘭花的好一點,就聽見有人喊他名字。
“林殊白,是叫這個名字吧?我希望你離牧青遠(yuǎn)一點。”裴老爺子沒廢話,開門見山地講。
兔子回過神,直愣愣的,不解地問,“為什么?”
“……”裴老爺子懶得和他裝傻充愣,睨著他的臉,淡淡道,“我以為你知道,牧青是不可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
“他是我裴家的孫子,一言一行都關(guān)乎裴家的臉面。”
“你的存在,讓他變成一個異類。”
小兔掛臉,原來又是一個試圖挑撥離間的。但由于此人是裴牧青的爺爺,小兔勉強耐著性子道,“沒有的事,大家都很友善。”
裴老爺子冷哼一聲,“不要跟我講什么戀愛自由這一套,他爸爸已經(jīng)和我說爛了。戀愛自由的對象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更不是你這種男人。”他摩挲著手拐上的花紋,“我查過你,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黑戶,身份都是牧青幫忙弄出來的。沒有學(xué)歷,沒有工作,全靠裴牧青養(yǎng)著,你能給他什么?”
“我有工作,我也能掙錢養(yǎng)他,我……”小兔辯駁道,卻被打斷。
“你的工作難道不是裴牧青給你安排的?錢,他是裴家的孫子,你賺一輩子的錢都比不上裴家隨手給的一筆。”裴老爺子緩緩地笑了,“除了一無所有的愛,你還有什么能給他的?”
小兔想說自己懂得裴牧青,可以隨時給他一個毛茸茸的擁抱,讓他回家后不那樣孤單。他只是一只兔子,一只貧窮的兔子,沒有無窮的財富,也沒有美麗的外表和完美的性格,可是他愿意為裴牧青想要的付出一切。
而裴老爺子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你擁有的,所能夠給予他的,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他為你放棄的。你說你喜歡他,卻讓他變成社會的一個異類,讓他放棄自己多年的努力!”
可原來在他們?nèi)祟愌壑校恢煌米幽芙o的,真的只有這樣可憐的一點。
“你們都太年輕,把這些情情愛愛掛在嘴邊。”他銳利的眼鎖著小兔,忽然換了話題,“你知道牧青小時候多么刻苦嗎?”
小兔想起陸尋葉家里的一張張獎狀,點頭。
“他爸走得早,是我?guī)Т蟮模瑥男∷褪率聝?yōu)秀,放棄了很多玩樂的時間,才能保持著第一名的好成績。大學(xué)為了接手他父親的職位,放棄了更好的專業(yè)。”裴老爺子目光越過小兔,似是懷念,“進(jìn)入裴氏這么多年,也嘔心瀝血,盡管他二叔壓著他,給他使了點絆子,也沒有退過。”
“他堅持了這么久,就因為你這一個男人,放棄了。”裴老爺子盯著他,恨恨地說道,“是你,讓他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什么?”小兔莫名感到一絲焦躁,他有點聽不懂,但覺得這里面的信息很重要。
裴老爺子抱著手,暗藏怒意地重復(fù),“我給他鋪了那樣好的一條路,和楚氏集團(tuán)聯(lián)姻,獲得楚氏的助力,不出三載,裴牧青就可以平步青云。”
“裴牧青遞交了辭職信,準(zhǔn)備離開裴氏,或許也打算和裴家脫離干系。”
“因為一窮二白的男人,放棄前程,你說,值不值當(dāng),啊?”
怪不得裴牧青最近這樣疲憊,在家也埋頭工作,怪不得要和小兔聊什么第一名第二名,原來是這樣。小兔往后靠了靠沙發(fā),內(nèi)心五味雜陳,問出口的是,“你有沒有和他講過這些呢?”
裴老爺子:“講什么?講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他作為裴家人,不需要我再多余講這些。”
“你都沒有問他累不累,喜不喜歡,愿不愿意,你只是讓他去做。”小兔看電視的時候,總覺得主角講這些很沒有用處,聽起來很矯情。累就累了,不喜歡就不要做,不愿意就離開,人都是可以選擇的。既然選擇了,就沒有后悔,也不需要別人來替他難過不平,畢竟好處確實得到了,可以賺大錢。
但是輪到自己,才發(fā)現(xiàn)這些話講出來時,心里是酸溜溜的,悶呼呼的。他覺得賺錢也沒有很好了,滿腦子都是裴牧青疲倦的身影和發(fā)紅的眼睛,他不想讓裴牧青呆在這個地方。這里一點兒也不快樂,只有一個看上去壞透了的老人,不像小鹿家里有暖乎乎的蔬菜湯和香噴噴的紅燒肉,可以在沙發(fā)上滾來滾去打游戲,有溫柔的舅媽,可愛的妹妹,還有雖然嘴巴壞但人好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