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愿藝路過裴府花園時,看到之前阿如管理的花草已經換了一個人侍弄。
那人年紀稍長,半頭都是銀發,正彎腰清理山茶花旁的雜草,嘴里一直嘆息著:“真是造孽啊造孽,可憐的人兒啊……”寧愿藝有些狐疑,她上前幾步去問道:“嬤嬤,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啊?莫非你認識這里原來的花匠嗎。
”那人抬眼看了寧愿藝一眼,慢悠悠答:“阿如啊……也是個命苦之人。
”嬤嬤:“她沒有父母,幾年前被裴府好心收留了。
府里原本是不允許下人們私下往來的,可阿如還是決意跟那男人在一起。
每個月自己不吃不喝都要把月錢給他。
”寧愿藝沉默了,阿如癡心一片,最后發現被身邊最親近的人背叛,結局真是令人唏噓。
說完嬤嬤渾濁的雙眼又看了看四周,她朝寧愿藝招手,悄悄在她的旁邊說道:“裴府里面還有朵傷人的花!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
”“什么是傷人的花啊?”看著寧愿藝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嬤嬤猶豫片刻,用更低的聲音開口道:“是一朵特殊的睡火蓮,我有次親眼看到阿如被那花纏住了手臂吸血!”寧愿藝蹙眉,問道:“嬤嬤,你知道那花在何處嗎?”嬤嬤見寧愿藝打聽,眼神變得嚴厲起來:“那花啊!已經被一把火燒死了。
”“好了,沒有什么事的話,你不要再擋著我除草澆花了!”嬤嬤言語之間盡是趕人的意味,態度冷漠,就好像她剛才什么都沒說一樣。
寧愿藝對這個朝代幾乎是一無所知,什么藏云族,什么傷人的睡火蓮,她通通搞不清楚。
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今晚沒有離開的話,明日之后想要再脫身就難了。
明天裴老夫人設的宴她斷然不能去參加。
好在這幾日的診療費裴老夫人都派丫鬟按時送來了。
裴府的東西她帶不走太多,簡單收拾下行李后便留了張紙條在桌上。
“此去不向長安路,專赴煙塵最深處。
希望裴公子身體早日康健,有緣江湖再見。
”……寧愿藝離開裴府后隨便找了家客棧歇下,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吃飽喝足后就退房去了街市。
這是她從穿越到這個朝代來,第一次見到除裴府外面的模樣。
“讓讓嘞!新鮮出爐的糖畫!”“蜜餞蜜餞,香甜可口的蜜餞!”“上好的寶玉簪子,姑娘要來一個嗎!”街市熱鬧非凡,兩邊擺著各式各樣的小攤,酒樓外還有人搭戲臺敲鑼打鼓,花臉的武生翻著筋斗落地,引得臺下掌聲連連。
空氣中似乎都彌散著油餅的酥香和古代脂粉香。
寧愿藝擠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一種不真實感,她在每一個感興趣的店鋪都逗留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不遠處的戲臺傳來一陣騷動。
街道上的人蜂擁而至上去看熱鬧。
只見剛剛還在翻騰的武生此刻正倒在臺上,花臉看不清樣貌,手里緊緊攥住的槍纓已然折斷半截,綢緞旗子裹在武生身上,臺下面的人都議論紛紛。
班主跌跌撞撞地跑上臺,伸出手顫顫巍巍探了下氣,隨后驚恐萬分地跌坐在地:“死了……他死了……”后臺的花旦妝都沒勾完,從臺下搶步奔上來,他撲倒在武生的尸身前,水紅袖口垂落在側,像是和那紅纓旗融合在一起。
花旦肩頭抖動,聲音一開始像被堵住似的,后來直接一聲“師兄——”哭得肝腸寸斷。
他原本鬢角邊斜插兩朵海棠花不知何時落了一朵,此刻臉上的妝也全都哭花了,墨黑的眼線暈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