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向他欠了欠身,“府率,我有要事,求見那日審問我們的將軍。”
金照影微頓了下,“哦……那位將軍公務很忙,小娘子找他,有什么要事?”
居上很有耐心應付,“是這樣,我們打算再去一回修真坊,若是問府率,恐怕府率為難,不如直接討凌將軍的主意。”邊說邊朝門內望了望,“請問凌將軍在嗎?”
金照影聽她這樣稱呼太子,憋著笑,胡髭直要往臉上翻。
其實她的身份都已經摸清了,尚書右仆射家的小娘子,長安城有名的世家貴女,當然不能再像上回那樣魯莽對待了。何況太子殿下空前有耐心地同她周旋,那么自己當然要為太子殿下站好這班崗,便很解人意地說:“凌將軍啊,他今日不在,東宮內事務繁忙,他鮮少到左衛率府來。這樣,小娘子若是要見他,某替小娘子傳個話,倘或他有空見小娘子,某再命人通知小娘子。”
看來今天是見不到了,但有人愿意轉達,倒也不虛此行。
居上說好,拜別了金府率。回去路過西市,看見胡人商販正賣野駝酥,隨手買了一盒,坐在車內和藥藤一路吃回了家。
可惜一身反骨,不是良配。
烈日炎炎,樹頂的知了叫得聲嘶力竭,尤其將近正午,即便是深坐高堂之上,也有隱約的熱浪撲面而來。
凌溯百無聊賴,等了許久,有些不耐煩。看看更漏,早就過了巳時,那位辛家小娘子還是不曾出現。
目光流轉,他望向堂下如坐針氈的金照影,慢悠悠地開口詢問:“你聽準了嗎,辛娘子果真要求見我?”
金照影鬢角的汗水順著輪廓蜿蜒流淌下來,太子一出聲,他便噤了噤,又忙不迭道是,“末將聽得很清楚,辛娘子說求見凌將軍,因為要去探望高庶人,特向凌將軍討主意。”
凌溯不再說話了,兩手搭起涼棚,抵在鼻梁上。饒是如此,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也透出絲絲涼意,目光所及,徹骨嚴寒。
時間緩慢流逝,日影也漸漸偏移過來,金照影心里的不安在不斷擴大,他向上覷了覷,小心翼翼道:“殿下還未用飯,我看不必再等了,想必辛家小娘子被什么事絆住了……這樣,末將差人預備飯食送來,殿下用了,先稍作休息吧。”
上首的人長出了一口氣,對白等了這半晌很是不滿。不過這點小事尚不足以讓他動怒,他慢慢站起身,吩咐金照影:“修真坊那里,繼續派人盯緊。我得了線報,鄜州的高存殷這段時間不安分得很,暗里糾集門客潛入長安,打算劫出高存意。”
金照影大覺錯愕,“高家氣數已盡,還在圖謀復國,豈不是雞蛋往石頭上碰嗎?”
凌溯涼涼牽了下唇角,這些多出來的瑣事原本可以不必發生,全是為了顧全所謂的名聲。
凌氏在北地厲兵秣馬多年,就是為了一舉攻克長安,取高氏而代之。改朝換代,要的就是鐵腕,擁立代王、奉崇慶帝為太上皇,這番委婉動作顛騰良久,到最后還是以自立為王而告終,難道這樣就能換個好名聲嗎?
招兵買馬、揮師南下,做了所有亂臣賊子該做的一切,即便
長袖舞得再好,也不過粉飾太平。大庸民不聊生,改朝換代在情理之中,只要大歷治下能令百姓安居樂業,那就是功績。照著他的意思,城破之后囚禁高氏皇族,該殺便殺,該流放便流放,也算給了高家人一個痛快。但他父親,也就是當今圣上,嘴里說著顧念舊情,容高氏一席之地,轉頭卻毒殺了崇慶帝,引得朝野暗中一片嘩然。
父子政見不合,這也難免,但凌溯懂得父親的用意,要將不信命的高家人釣出來,然后再名正言順鏟除,這就是帝王心術。
所以修真坊的高存意是個好餌料,等到沒有利用價值時,才可徹底棄用。只是沒想到,第一個來探望他的,竟然是辛家的女兒。
那個大軍進城時,在他眼皮子底下掛燈的丫頭,早就已經被記名了,她又擅闖修真坊,說不定帶著誰的口信。然而后來仔細查訪,確定她來前沒有與外人接觸,想從她這里深挖的念頭也就斷了。結果前幾日又想再探高存意,或許這次多少與高存殷有關,誰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