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沉默,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什么。放下垂簾后轉回身,偏頭說:“郎君,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武陵郡侯,你可認得?”
凌溯見又一個男人的名號從她口中蹦出來,不由心生疑竇,側目看她,“你與武陵郡侯又有交情?”
居上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忙道:“別誤會,并沒有什么交情。是我家阿妹,上月在西明寺結識了他,彼此有些好感,也常書信來往。但不知為什么,這位郡侯屢屢失去音訊,弄得我家阿妹不明所以,因此我想托你打探,他是不是死了。”
凌溯心道女子真狠,買賣不成就咒人家死,看來自己輕易不能得罪她。既然求到門上,那就替她分析一下,便道:“人還活著,沒了音訊,必定是有了更好的姻緣,不欲與辛家結親了。”
“就算不欲結親,也該有個交代。”居上說完,忽然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似曾相識,當初陸觀樓不也是這樣不了了之的嗎。心下又不平起來,如今這年月,男人反倒不像女郎那么有擔當。明明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做了結,偏要玩這種神隱把戲。
反正不管那武陵郡侯到底怎么樣,先從凌溯這里開始深挖。居上道:“他身上有爵,說不定與你沾親帶故,你可知道他為人究竟怎么樣?”
凌溯終于明白過來,難怪今日非要跟他赴宴,原來是有她的打算。
原本是不想回答她的,奈何她越欺越近,近得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量。
他往一旁讓了讓,可惜讓不開,只得據實回答:“他母親是圣上族妹,開國大封功臣時,因他父親曾有功于朝廷,后來雖然病死,圣上也記著韓家的功勞,賞賜了他爵位。但若說遠近,我和他不相熟,不過點頭之交而已,他家中什么境況,我也并不清楚。”
居上一字一句聽得仔細,那張小臉上立刻浮起了諂媚之色,“郎君,我托你一件事,好么?”
凌溯乜斜她,刻意拉出的距離,足以體現(xiàn)他的防備,“你想干什么?”
居上溫情地笑了笑,“莫慌張,我不會讓你把他抓來拷打的,只是想借郎君手眼,打探一下他的虛實。”
這樣說來尚可商量,但嘴上習慣性地拒絕,涼著臉道:“旁人的兒女私情,和我不相干。”
居上聞言,打算好好和他掰扯一番,“你我不是定親了嗎,將來我們成婚,我阿妹就是你阿妹,難道郎君能容忍別人玩弄阿妹的感情嗎?再說我已經是半個太子妃了,武陵郡侯居然不看重裙帶關系,沒有立時上辛府提親,事出反常必有妖,郎君不好奇嗎?”
一連串的反問,問得有理有據。凌溯勉強扯了下嘴角,“小娘子的口才愈發(fā)好了。”
不管他是真服氣還是假服氣,居上都收下了,自謙道:“多謝夸獎。那你可答應幫我?”見他還不答應,又挪過去一點,一聲郎君,叫得凌溯雞皮疙瘩亂竄。
“好……好好……”他把她推過去一些,“等到了那里,我就命人打探。”
居上終于松了口氣,先前派出家中阿兄們,打聽來的無非是些皮毛,現(xiàn)在托了凌溯,太子手上暗線遍布長安,別說這點小事,就算武陵郡侯身上長了幾根毛,都能打聽明白。果然與這樣手眼通天的人結交,還是有好處的,必要的時候,人家是真能幫上忙。
歡歡喜喜道一聲謝,“那我就等著你的消息了。”
說話間到了宣陽坊,公主出降后的府邸就建在這里,正門面向坊道,早已是賓客盈門,人來人往。
太子是貴客中的貴客,翊衛(wèi)甫一到,門上立刻就排開了陣仗。家令帶領府中的家丞等上前迎接,恭敬道:“殿下駕臨,恕新人不能親自待客。府內已辟出幽靜之所,以備殿下暫歇。”
凌溯從車上下來,啟唇說不必了,“
今日公主大婚,陛下與皇后殿下不能親來,婚儀由我主持。”一面回身接應車上的人,眾目睽睽下伸出手,將他的太子妃引進了府門。
有人開始感嘆,鐵腕的太子,終究也還是拜倒在了辛家女的石榴裙下。想當初存意太子內定了辛家長女,那女郎就是長安城中萬眾矚目的存在。后來改朝換代,家家盼著風水輪流轉,許多開國功臣膝下也不是沒有女兒,卻不知怎么回事,賜婚的圣旨還是送進了辛家,可見是命定的太子妃,不服不行。
仔細看,那辛家大娘子果真好相貌,雍容明媚,光彩照人。她身上不見小家碧玉的婉約,她是扎眼的絕色,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先前曾同赴趙王家宴的女孩子們,相顧無言只有訕笑。當日誰不曾有過吸引太子目光的打算,可惜色不如人,敗下陣來了。既然大局已定,反倒天下太平,大家又熱鬧地圍過去,前朝還只是內定太子妃,本朝可是真金白銀定奪了的,現(xiàn)在打好關系,將來大家混個臉熟,以便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