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仔細看了那位竇娘子兩眼,其實以前城中勛貴家宴上也曾見過,只是不怎么熟悉。那位小娘子是高高瘦瘦的身量,有一張和善大氣的臉,站在凌凗身旁,很是般配。
他們相攜進了帳子,大家互相見禮,居上先前想起趙王世子就心頭酸澀,但很神奇,見了人,好像又不覺得什么了。反倒由衷地認為竇家娘子很好,樣貌出眾,且落落大方,這樣的人配了凌凗,可見將來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和美。
反正只要和美就好,新娘子不是自己也不要緊。
凌溯呢,一直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哪怕一絲困惑都不能逃過他的眼睛。但看了半日,發現她是真的高興。也許凌凗還會因錯過而傷懷,但居上已經完全跳出了三界外,簡直讓凌溯懷疑,趙王家宴上,她那拉絲的眼神是裝的。
難道是為了引自己上鉤嗎?如此一想,這女郎不簡單。豪爽的性情下,有一副和面孔一樣精妙的心計。
居上則不管凌溯有幾百個心眼子,她朝外看了眼,發現有個男子帶著親軍前來,身邊并沒有女郎相伴。仔細看,之前曾見過兩次,應當是雍王凌洄。他的眉眼與凌溯并不相像,凌洄棱角畢現,面相也透出幾分狠戾,一看便是不易親近的人。
關于這位雍王,她聽阿耶說起過他的身世,他母親原本是府中婢女,生下他之后便病故了,雍王是在皇后的撫養下長大的。大概是因為出身的緣故吧,雍王比一般人更驍勇,更急于證明自己,與太子之間的情義,也比其他兩個兄弟親厚。
“雍王還不曾定親嗎?”居上好奇地問。
凌溯負手道:“沒有合適的,不必為了定親而定親。”
嘴里說著,凌洄已經到了面前,叉手喚聲阿兄,然后視線調轉過來,那不茍言笑的臉上努力擠出一點笑意來,“辛娘子有禮。”
他沒像商王一樣直接喚阿嫂,居上倒對他生出幾分好感,笑道:“先前見過幾次,可惜從來不曾結交。”邊說邊欠身,“大王有禮了。”
凌洄不是善言談的人,尤其和女郎說話,比凌溯更加笨嘴拙舌。分明很嚴肅的面容,被女郎一看就臉紅,忙拉了凌溯到一邊去,低聲與他商量起了瓜州節度使的事。
“阿兄可要我往瓜州去一趟?徐自渡那瞎驢,人前說好話,人后放陰招,我去瓜州撲殺此獠,趁機收編瓜州軍,一舉兩得。”
凌溯卻說不著急,“商隊薩保身后的人掏出來了,有人比咱們更著急。我要放長線釣大魚,究竟是前朝余孽還是本朝奸黨,早晚會見分曉的。”
凌洄聽了,只得頷首。轉頭見居上正和幾位女郎說話,那臉上眉飛色舞,看得出是個活在陽光下的姑娘。
“阿兄定親后,高興么?”凌洄問,“辛娘子作配過前朝的高存意,且高存意還活著,她不掛念他嗎?”
說起這個,凌溯便撫了撫額頭,“她掛念高存意,所以高存意必須活著,要是死了,我怕她頭一個不會放過我。我倒也不畏懼其他,主要將來的枕邊人,時時刻刻恨著你,危險得很。”
凌洄愈發不明白了,“前朝舊人,不行便換個太子妃。”
“她不算舊人,與高存意又沒有定親,口頭上說合過罷了。要是隨意兩句戲言就當真,我怕是娶過十個女郎也不止了。再者太子定親不算小事,大張旗鼓的,很是麻煩。為了少些麻煩,親事定下就盡量不要變動了,大家都省心。“他說著,無奈地抬眼看了看凌洄,“你不是問我定親后高不高興嗎,算不上多高興,反正比以前熱鬧。”
對于感情,凌洄顯然比他還要一根筋,直截了當道:“阿兄喜歡后宅熱鬧?這還不簡單,我明日想辦法給你送幾個女郎過去。”
這下嚇著了凌溯,他說不要,“一個我都招架不住,再來幾個豈不要命?”一面端穩地告誡
兄弟,“天下才大定,萬不可思□□。你我身為皇子,更要自愛自省。”
那廂居上聽見有馬嘶鳴,擔心侍者沒有將檀奴拴好,便起身往帳外查看。轉了一圈,檢點好韁繩回來,一抬眼就見陸觀樓孤身站在不遠處,正望著她。
反正自己是沒話和他說了,因此微頷首,打算錯身而過。不想他卻忽然喚了聲小娘子,“能容我說兩句話嗎?”
居上的眉毛慢慢豎了起來,心道怎么,成婚后日子太平靜,來找她敘舊?還是擔心將來她會給他小鞋穿,試圖冰釋前嫌?
思及此,她轉回身笑道:“老熟人同入一家,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駙馬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很驚喜。”
擔心我的太子妃。
陸觀樓語窒,半晌才說:“是啊,沒想到兜兜轉轉,又成了一家人……”頓了頓抬眼望向她,“之前的事,我覺得很是愧對小娘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小娘子才執意與太子聯姻……”
這話怎么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