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夜笙歌,也是一樁美事。”
可居上有自知之明,自己多喝了幾杯上頭,要是對他做出什么不恭的事來,那就尷尬了。于是甚有賢妻風范地勸諫:“太子留宿胡月樓,會被御史彈劾的。有我在,不能讓郎君犯這種錯。”說罷又笑了笑,方出門回西院去了。
忙了一整日,到這時才顧上喝茶,休息了片刻又出門看新架的秋千,乘著暮色坐上去蕩悠,身體飄飄然,思緒也飄飄然。
忽然想起先前摸手那事,她扭頭對藥藤說:“你有沒有發現,太子殿下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覺得他老樹開花了,有時候別別扭扭的,嘖,會往歪處想。”
藥藤站在架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推她,聽了也不覺得稀奇,“畢竟小娘子入行轅快滿三個月了,三個月朝夕相處,小娘子又長得這么美,太子殿下若是對小娘子沒有想法,那不是小娘子失敗,是太子殿下異于常人。”
就是說嘛,看來他對她生出覬覦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充分說明自己魅力非凡,郎子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如此一想簡直痛快,自己風采不減當年啊!
藥藤又來打探,“那小娘子喜歡太子殿下嗎?”
“喜歡呀。”居上不加掩飾地說,“要是不喜歡,早就回家找阿耶了。”
藥藤又壓低聲問:“那比起趙王世子呢?”
居上想起秋狩那日,趙王世子帶著未婚妻出現,言談舉止還是原來的模樣,但居上的心境卻不一樣了。
別看她有時候大大咧咧,但她懂得帶眼識人,“他很和氣,與我結親,會對我很好,與竇娘子結親,也會對竇娘子很好。”
她話沒有說透,藥藤卻聽明白了,一個對誰都很好的郎子,過起日子來,其實不如想象的那么順心。
藥藤很有看破紅塵的大徹大悟,“所以和太子殿下聯姻,才是最好的安排。太子殿下不多情,能給小娘子尊榮,還讓小娘子轄制后宮,這種郎子已經無可挑剔了,是吧?”
可不嘛!藥藤之所以能成為她的膀臂,就是因為太了解她了。人生啊,經常不合常理,那個出場不曾令她想入非非的凌溯,居然成了最合適的人,你道奇怪不奇怪?他不一定最合心意,但他起碼授意她清掃后宮,單是這種信任,就比一般郎子強。
轉頭望向東院,燈火升起來了,照得檐下一片昏黃。這秋日的天氣有了涼意,傍晚時分秋風清冽,拂在臉上很舒爽。
原本還想多坐一會兒的,可惜候月追到秋千前來催促,“時候不早了,小娘子回去吧。萬一受了寒,明日可吃不成胡月樓了。”
居上沒有辦法,只好回來盥手用暮食。待洗漱好了上樓,仔細查驗過明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飾,方上床睡了。
隱隱約約,夢里飄蕩起一陣塤聲,古樸悠遠地,傾訴著玉門關外的落日孤煙和蒼涼大漠。
這種雄壯直扣心門,等閑是睡不著了,居上支起身子分辨方向,聽了半天,似乎是從東院傳過來的。
掙扎著爬起身推窗觀望,果然對面樓上還點著燈。燈在遠處,人在近處,燈光把人影投射在窗紙上,只見一個挺拔的側影坐在窗前,手里捧著塤,正低頭吹奏。
居上看呆了,萬沒想到擅長舞刀弄劍的太子殿下,居然還會這種厚重的樂器。
那廂睡得迷迷糊糊的藥藤摸黑過來,嘴里嘀咕著:“誰啊,這么深的閨怨……”待看明白,馬上又改了口,“殿下還會吹塤呢……一定是想起了軍中歲月和北地生活,聽上去真是雄渾蒼涼。”
居上看了她一眼,腹誹她見風使舵,藥藤咧嘴笑了笑,“剛才我睡得發懵,聽錯了。”
不過吹是吹得真好,好得讓人忘了困意。居上生在長安,長在錦繡叢中,從來沒有見識過塞外的壯麗。今夜從他的塤聲中,仿佛
親身走過一回,半夜被吵醒,也值了。
看來太子殿下也算有才情的人,有才情讓人更欲親近,居上想好了,明日一定要早點起床,向他討教討教吹塤的要領,結果一覺醒來,已經到了開市的時間。
滿長安的鐘鼓聲開始報曉,迎著噴薄朝陽連成一片,震醒了四野垂霧的長安。一排鴉雀飛向遠處的山巒,一個仰沖,化作了天際小小的黑點。
居上在行轅的生活,每日都按部就班,辰時三刻用過了早飯,剩下無非是讀書,習學一些關乎婦容婦功的文章。
傅母有時候會與她說一說北地的舊事,因凌氏原本和高氏連著親,凌氏的規矩在北地大族中算很嚴苛的。如今新朝建立,又有禮部專人制定新朝的禮儀,宮中傳出話來,太子殿下的婚期就在年后,等再過兩日,就有禮部司和皇后內仆局的人來,教導小娘子朝奉宗廟和應對官員拜賀的儀節了。
可見太子妃不是她想象的這么好當,這行轅中的一切原來只是打個前戰而已,后面真正龐雜的宮廷禮儀還不曾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