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讓我和離,我一切都聽阿娘的安排。”鄭氏說完,示意婢女將筆墨放在書案上。打定了主意,人就從容起來,掖著手對辛重恩道,“我爺娘不在長安,我過門多年,已經育有一女,和離不需父母與大媒在場見證,我自己就能決斷。請郎君寫放妻書,只要寫完,你我今后男婚女嫁,兩不相干。”
無論閨房里曾經有多少齟齬,吵成什么模樣,真到了和離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留戀。
辛重恩望著鄭氏,眉眼間一片愁苦,下不去筆。
鄭氏卻滿臉決斷,因為他的拖延,顯得有些不耐煩。
居上在一旁看著,忽然有些佩服五嫂,女子就該這樣決絕,反正肝腸寸斷也沒人心疼,還是自己心疼自己吧。
反觀五兄,瞻前顧后,恨不得魚與熊掌能兼得。虧得自己以前那么敬佩他的才學,原來天底下混賬的男人都一樣,不因學識淵博就清高。
辛道昭呢,見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點不醒五郎,不由大罵一聲“家門不幸”,拂袖而去了。
辛重恩坐在案前猶豫良久,最后還是落了筆,反目生嫌,各還本道……字字句句都讓人絕望。
待寫成,雙手承托著送到鄭氏面前。鄭氏長出了一口氣,“你我夫妻多年,恍如做了一場夢。今后愿郎君大展宏圖,再迎如花美眷。”
簽字畫押,就此了斷,剩下便是清點鄭氏當年的嫁妝,以及辛重恩所需支付的補償。家里人來人往一片忙碌景像,居上三姐妹呆呆站在前院看著,看箱籠往外運送,居安惆悵地喃喃:“五兄和阿嫂,果真和離了。”
這時門上的查嬤嬤進來回稟,說:“常來的那輛馬車,在斜對面的巷子里停了兩炷香,看見府里往外運東西才走了,想必是胡家那女郎等著探聽府里消息,得知五郎君和離,總算心滿意足了。”
氣得居上直咬牙,“喪良心的東西,我非得去會會她!”
攥拳擼袖,轉身正要朝外走,剛抬腿便見太子從門上進來,遲疑地問她:“小娘子要出去?”
居上道:“我出去辦點事,用不了多久就回來,郎君先找個地方自己坐,等我回來咱們再詳談。”
可前路還是被凌溯攔斷了,他壓聲道:“你以為光是把人打一頓,就能分開他們嗎?這么做只會讓五郎更加憐惜她,更打定主意要和她長相廝守。”
居上聽得火冒三丈,轉頭道:“你們男子怎么這么賤,挑起了火,還要裝好人,世上的便宜全被你們占完了。”
這樣遷怒,著實有點不講理。
凌溯啞然摸了摸鼻子,好在有居安替他說公道話。居安道:“男子也不都是賤的,我看姐夫殿下與家里其他阿兄都不錯。”
那句獨創的“姐夫殿下”叫到了凌溯的心坎上,才發現這不怎么出眾的小姨子,還是有幾分靈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