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子也在?可要臣順便為娘子請脈?”
居上嚇了一跳,忙說不必了,“昨日剛診過脈,就不勞煩監(jiān)令了,還是孩子的病癥要緊,請監(jiān)令開方子吧。”
太醫(yī)令復(fù)又拱了拱手,這才隨辛道昭上外間去了。
再回身看,鄭銀素淚流滿面,抱著和月喃喃道:“是阿娘做錯了,阿娘不該扔下你的。和月,你快好起來吧,等你好了,阿娘再也不離開你了……”
大家心下都慘然,楊夫人見狀,對屋里眾人道:“人太多,反倒驚擾了和月,既然她阿娘在,大家先出去吧,容她們母女獨(dú)處。”邊說邊比手,將李夫人也引了出去。
退到暖閣里坐著,天上又下起雪來,下得稠密,有簌簌的碎玉之聲。
李夫人望著滿天的大雪嘆息,“阿郎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算算時間,上路有兩個多月了吧,也該到家了。為了五郎這房的事,我心都要操碎了,如今和月又病了,孩子還這么小,萬一有個閃失……”
楊夫人撫了撫她的肩,溫聲道:“不礙的,小孩子家,哪個幼年不會燒幾次。當(dāng)初四郎病得兩頭晃蕩,我以為孩子留不住了,到后來說好便好了,你且放寬心吧。”
居安偏過頭問兩位阿姐:“先前五嫂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再過兩日就是她出閣的日子,不會因為和月,果真不嫁了吧?”
居上和居幽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不知應(yīng)當(dāng)怎么回答,這種選擇在個人,五嫂本來就重情義,只因為五兄傷人太深,才一去不回頭的。但若是因為和月,說不定真會就此不嫁了,畢竟她與孩子的感情很深,要她拋下孩子毅然去成婚,恐怕狠不下這心腸。
也就是那么巧,正在大家暗暗揣測的時候,外面忽然呈報進(jìn)來,說二郎主已經(jīng)入了春明門,正往待賢坊來。
大家霍地站起身,二叔已經(jīng)三年不曾回家了,北軍南攻的時候,所幸不曾牽累象州,他那里倒沒有兵禍。新朝為穩(wěn)固舊臣,還特意增了俸祿,這次回京面圣,若是運(yùn)氣好,或許能轉(zhuǎn)到京畿任職。
前院鬧哄哄準(zhǔn)備迎接,居上姐妹三個站在廊子上等候,不多時就見長輩們簇?fù)碇粋€身材魁偉,蓄著胡子的身影從外面進(jìn)來。大約因為長途跋涉的緣故,二叔比印象中清減了很多,原本威嚴(yán)的長相,見了家中孩子便笑了。姐妹三個跑過去,連聲喚他,他還像小時候那樣待她們,逐個摸摸腦袋,欣慰地感慨:“哎呀,都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p>
只是聽說和月病了,也來不及歇息,就趕到了小院里。
銀素見了人,忙起身行禮,“父親回來了?”
辛道培點(diǎn)點(diǎn)頭,上前看孩子,見和月小臉燒得通紅,心里老大的不舍,又不好發(fā)作,等退到外間才大聲呵斥:“五郎那chusheng呢?”
李夫人方把經(jīng)過告訴他,他聽后大罵不止,“把個好好的家弄成這樣,他倒好,游山玩水去了。這孽障,要是在家,我非打死他不可。還有那姓胡的小賤人,綁她去見胡定邦,我倒要責(zé)問此獠,究竟是怎么管教的妹妹,爺娘一死,就沒了王法了?”
說起那胡四娘,其實日子也不好過,崔十三本來就有嗜賭的毛病,想了許多借口從胡四娘那里周轉(zhuǎn)錢財,料想用不了多久,胡家父母留下的那點(diǎn)家財就會被揮霍殆盡的。
一個女郎,與家中所有親人都斷絕了往來,要是再沒錢傍身,那處境可想而知。
李夫人道:“自家兒子不好,就別遷怒他人了。眼下要緊的是和月,這孩子心思這么重,可怎么辦才好?!?/p>
話說到這里,辛道培也是莫可奈何,五郎和離了,媳婦要改嫁,他這昨日公爹,又能站在什么立場上說話呢。
這里正傷嗟,見銀素走了進(jìn)來,向辛道培夫婦肅了肅道:“我自己如何,已經(jīng)不去想了,只要和月好好
的,我這輩子就守著和月吧?!?/p>
居上很心疼她,“阿嫂,你這樣,豈不有負(fù)人家嗎?!?/p>
鄭銀素掖著淚道:“我去向人家賠罪,就算我對不起他吧?!?/p>
上首的辛道培沉吟良久,半晌下了決斷,“人不能失信,既然五郎沒這造化,你該改嫁便改嫁。孩子離不開你,唐家若是愿意接受,你把孩子帶過去養(yǎng)著,等她大些了再送回來。辛家畢竟有這樣的家業(yè)在,將來孩子議婚錯不了,總之……先以和月為重,別讓她小小年紀(jì),受了委屈?!?/p>
眾人大感意外,鄭銀素起先也呆怔了片刻,待回過神來,撲通一聲便跪下了,伏在地上痛哭失聲,“父親……多謝父親……”
子嗣一事,家家都很看重,尤其辛家這樣的大族,等閑不會讓骨血旁落。所以辛道培作這樣的決定,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和一條小命比起來,那些世俗的東西都是題外話,都不重要。
居上真有些佩服他了,趕緊奉承:“阿叔真好!”
辛道培聞言苦笑,“阿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