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內,余母看著女兒殷切期盼的眼神,嘴唇囁嚅了半晌,終究難以啟齒。
最終只是艱難地搖了搖頭,聲音低?。骸八畠海覀冇嗉摇瓫]能贏。連帶著祝家,也被…被荊家那位老太太當眾罵了個狗血淋頭,顏面盡失?!?/p>
“什么?”余素水猛地從地上彈起來,錘了一下旁邊的柵欄,骨節立刻被摩擦出血跡。
余母心疼地抱住女兒的手,輕輕地吹著。
余素水不管不顧,掰過母親的臉。
難以置信地怒喝道:“怎么可能輸?我給祝彩鴛的詩,那可是我費勁了心血才寫出來的。我還告訴了她那些算學題最快最準的解法,你們不是說連裁判那邊都打點妥當了嗎?三重保障,怎么可能還會輸給荊家那群寡婦?”
她氣得渾身發抖,聲音尖銳起來:“是哥哥太廢物,還是祝家那群人全是爛泥扶不上墻的蠢貨?這么多層保障堆上去,就算是一頭豬也該贏了”
余母被女兒突如其來的疾言厲色嚇得一哆嗦,訥訥地補充道:“本來,本來是萬無一失,占盡上風的。可誰知…誰知最后一場辯論,荊家那個老不死的太夫人竟然親自來了,她、她那張嘴實在太厲害。”
文會最后一場。
荊家老祖母上臺后,并未虛與逶迤,而是反將一軍,直指祝文淵。
“祝老兒,你口口聲聲家族前程,卻用這等下作手段,逼自家孫女于天下人面前自陷倫理死局,這便是你祝家的家風?”
“這便是你教了余兒一輩子的‘孝道’?若家族之前程,需以摧折后輩心性、踐踏人倫常理為代價,這等孝道,試問在座的每一位,誰能受之?!?/p>
她繼而面對全場,聲音鏗鏘:“所謂小杖則受,大杖則走,老身以為,真孝者,非盲從長輩之非,更非為虛名而自陷,當長輩之行有偏、家族之策有誤時,勇于以理諫之、以情動之,哪怕暫時忤逆,亦是另一種更正確的孝?!?/p>
“余兒抽中此簽,非其之過,乃設局者之恥,她若為全虛名而認輸,是謂愚孝;若奮力一搏以求公理,即便贏了辯論,輸了虛名,其維護學術公正、不畏世俗,維護家族之精神,才是對‘孝’之真諦最好的捍衛,因為她在試圖打醒一幫走入歧途的親人,這才是大孝?!?/p>
老祖母一番言論,成功將祝家打入道德低洼,又情理并茂,更是將祝家的手段剝皮拆骨,公之于眾。
引得臺下議論紛紛,原本傾向于祝家的輿論瞬間逆轉。
祝文淵縱然辯才無雙,但本就不占理。
他雖然來了,但壓根就沒想好該如何辯這一場,在面對出其不意換了的對方辯手占理又占情的怒斥時,覺得越聽越對。
當自己被荊老太太懟得啞口無言,節節敗退時,他在沉默。
當祝家其他人在為祝家陷入劣勢急得焦頭爛額時,他在反思。
當裁判宣布最后荊家獲勝,一方歡欣,一方憂愁時,他再次確定,自己就不適合待在人世。他打算回去后,就繼續躲回山中,再不理俗世。
“……就是這樣,那老太太太能說了,臺下好多人都被說動了,祝文淵那個老混賬基本沒說幾句話,我們就輸了?!庇嗄竾肃橹f完。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余素水聽完,更是氣血上頭,她猛地將母親帶來的食盒掃落在地,能掃的都一并掃在地上。
怒氣仍未緩解半分。
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盡是怨毒,“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活該被罵。”
余母看著女兒近乎癲狂的模樣,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疑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水兒,娘總覺得,你這性情,突然變了許多,從前你雖好強,卻不會……”
“我說過很多遍了?!庇嗨厮荒蜔┑卮驍嗨凵窨駸岫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