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僵坐在案前,從暗處取出一個藏著的盒子,可卻遲遲未打開。
半晌,她終于僵硬地動手,盒子里是一堆木牌,卻有三塊寫了名字。
陸盛,母后,沈昭。
然后,她取出一塊新的木牌,提筆蘸墨,在上面寫下三個字。
楊秋華。
四塊木牌,四個名字,排列整齊,像四座墳冢。
她聲音很輕地自言自語。
“朕這一生,到底被多少人算計過,又會被多少人背叛?”“母后用她的死,換朕將這一條路走到黑;陸盛用他的毒,換朕一輩子做一具的傀儡;楊秋華用她的做戲,換朕一點點死去。
”她緩緩抬眼,眼底卻沒有淚,只有一片死寂,輕飄飄的聲音散進飄渺的燭火。
“而我,用我的命,換什么呢?”香爐里青煙裊裊,殿內無聲。
仿佛是過了許久,沈昭眼底終于浮起一點鋒利的光。
“朕不要做這線傀,朕要一步步走到最高處,親手把那些……”那些背叛她的人都踩在腳下。
可沈昭眼底又飛快地閃過絲迷茫,那些背叛她的,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快要死了。
她連報復都沒有機會。
出神之際,一道腳步聲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進未央宮,最后停在她背后。
“陛下,臣有事稟報。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尾音上揚,熟悉的氣味將她籠罩。
是陸衍。
沈昭頓時回神,下意識想去將木牌收起來,冰冷的手卻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按住,緊貼在案上動彈不得。
“她死了。
”陸衍的聲音長驅直入,不帶任何鋪墊。
沈昭一僵,像被驟然抽走了筋骨般,整個人幾不可察地一晃。
“天牢里用一根磨尖的木碴刺穿喉嚨,血流了一地。
”陸衍蹲下身,單膝點地,與她平視,“陛下給她留的空子,她接住了。
”沈昭眼底那點光倏地熄了。
她留的空子嗎?是那間無人看守的天牢,還是那句“等候發落”而非“秋后問斬”。
她終究下不了手折磨那個抱過她、喂過她、哄她入睡的乳母。
盡管她背叛了她,盡管她一開始就不是她的人,盡管她這一次差點要了她的命。
可她還是給楊秋華留了一條最窄的路。
活著,是要受盡折磨卻求死不能的囚。
死了,才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