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寧古塔城浸泡在一片死寂之中。
周文昌換下了一身冰冷的鐵甲,穿了件半舊不新的灰色棉袍。
帽檐壓得極低,將他那張在軍中頗具威嚴的臉,藏進了陰影里。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像一只躲在暗渠里的老鼠。
但他又奇異地享受著這份刺激,這是一種久違的。
掌控自己命運的搏動感。
比在帥帳里聽著上官的呵斥要真實得多。
穿過兩條泥濘的巷子。
這里是寧古塔的“蟻穴”。
是所有被官府文書抹去姓名的人最后的棲身地。
一個拐角處,一個瘦得像竹竿的漢子正靠在墻上。
百無聊賴地剔著牙。
他叫“地龍”,是這片區域消息最靈通。
也是手腕最黑的掮客。
周文昌停下腳步,沒有靠近。
從袖子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銀錠,屈指一彈。
銀錠落在“地龍”腳邊的水洼里。
“地龍”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他慢悠悠地撿起銀錠。
在袖子上擦了擦,又湊到嘴邊咬了一口,牙印清晰。
“爺,有事吩咐?”
“找人。要能打的,見過血的。以前是兵,現在是匪的,最好。”
“地龍”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爺,這價錢可……”
周文昌沒等他說完,又是一枚銀錠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