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指望僅在爬山時鍛煉我們自己的爬山能力,必須在日常抓緊每分每秒的時間加強自己的身體素質。在山上爬山的速度就好像是運動員在比賽時的最終比賽成績,要想取得更好的成績就必須在平常不比賽時加強基礎訓練。我猜老付在平常不爬山的時候一定在堅持著某種體育鍛煉,只有這樣他才能一直保持充沛的體能,才能把我們這些年齡比他小的隊員遠遠地甩在身后。
所有反常的事情都一定有它的原因,內在真實客觀的原因。在街上如果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走得比中老年人快,這不叫反常。但如果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走得比大多數年輕人還快,那就一定要引起我們的注意了,這個人不是平常堅持體育鍛煉就是遇到什么火燒眉毛的急事了。
老付他平時究竟是在堅持什么鍛煉呢?中長跑?長距離健步走?騎車?跳繩?負重行走?游泳?不過所有通過訓練得到的能力都有依賴性,而且往往偏科不全面。在沒有訓練到的領域我們的能力只是自身的正常能力,而且這能力也必將隨著生老病死而產生變化。
看著老付手忙腳亂動作笨拙不協調的在石頭上攀上爬下,我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接近、趕上和超過他的機會終于來了。在之前的上坡路段,連續地下坡土路,或是轉山羊腸小道上,無論是誰想走得快都需要強大的下肢力量和心肺功能。但是在由參差不齊的大石頭構成的石頭路上行進,上肢的攀爬能力與全身反復蹲起的實力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當然,眼睛對距離的精準判斷和小幅度短距離的蹦跳技巧也是不可缺少的。估計老付日常鍛煉中缺乏對這些方面的反復訓練,所以他現在表現出了與其年齡相符的猶豫和遲緩,這就給了他身后追趕者以機會。
在長約近一公里的石頭堆上行進我也很吃力,畢竟腳下都是不平整的石頭,視野也不開闊,往往要走的路不是在眼前大石頭的頂部就是在腳底下的石頭下面,需要反復確認之后才能決定行動方向。因此當我趕到離老付只有兩三米遠的地方我決定放棄了,放棄對他的超越。
這不是說我沒有爭強好勝的虛榮心,也不是我擁有謙虛的美德或偽裝的心機,實在是我有顧慮,我擔心在這里超過了老付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和怨恨。怨恨好理解,雖說老付和我沒什么過節,但他這個人挺有想法也挺有毅力的,一個能長期堅持身體鍛煉自律的人往往都挺偏執也挺自負的。在他自以為擅長的領域找機會超過他實在是很傷他的自尊心,天曉得他是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反正我認識的大多數成年人都是年齡越大格局越小,固執也往往是由于不能容人和容物造成的。我認為老付正處于這種心理疾病的高發期,現在超過他十有八九會招來他深遠刻骨的怨恨。要是在平時得罪了他呢問題也不大,但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之前因為走過一次錯路,我已經把身后十幾個隊員都開罪過一遍了,現在再招惹老付多少就有些不明智了,況且他在這支隊伍中還有幾個關系要好的老熟人呢。
至于麻煩嘛就是帶隊找路,老付之所以可以被我趕上其中也不乏他需要經常停下來找路的原因。長時間在一堆石頭上行進,方向是最不好辨別的。這個方向指的不是東南西北,而是我們要走路線的方向。石頭堆上是不可能有明顯路徑的,即便周圍什么障礙物都沒有,視野開闊,想準確找到自己軌跡上要走的方向也很吃力,往往需要賭運氣走出一二十米之后再比對著手機軌跡確定自己所走的路線對不對。
另外就是參照物不好找。石頭,前后左右放眼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雖說每塊石頭都很獨特,都與其它石頭不同。但是在普通人看來它們都很類似,只有體型大小的區別,除此之外分不出它們和周邊的石頭有什么差別,尤其是很難通過語言或文字把相鄰的兩塊體積外貌比較類似的石頭分別描述出來。因此走過這里的前隊隊員口中的經驗很難對后來者有什么幫助和指導作用,一切都需要我們置身其間親力親為地找路前行才行。我們自己在石頭堆上走過的路線除了手機軌跡上留下的那幾根細小的線條之外,對于后隊也幾乎沒有什么參考價值。如果我在這里超過了老付,那他現在所做的找路工作就會落到我的頭上,這絕對是個苦差,我不想接的苦差。
當然,不能不提的還有路條,前隊隊員所綁的指路路條。之前在午飯后行進道路上我看見過兩三個綁在岔路口的本隊路條,想來這是前隊隊員在小艾與大明白和老付發生爭執后做出的改變,他們可能也意識到在岔路眾多的山上行走存在著某些危險因素。特別是后隊中體力不佳的隊員,他們不光走得慢,而且還愛犯迷糊。人在體能下降之后頭腦往往也容易出現混亂,反應會變慢。后隊隊員一旦開始落后,體能下降之后又著急追趕前隊或懼怕天黑而加速前進,就特別容易出現判斷錯誤。因此在岔路口綁上路條不僅可以幫助后隊加快行進速度,也可以避免他們犯錯耽誤更長的時間。問題是現在我們所處的環境,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石頭,路條經常是無處綁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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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爬山的隊伍在山上固定路條一般都愛綁在樹枝上,路邊或路口的樹枝上所綁的路條是最多的,其次是荊棘叢或挺拔高聳的草稈上,唯獨在石頭上最難固定路條,它沒處擺沒處放,特別不好固定。如果只是找一塊小號的石頭壓住路條,那它的位置往往貼近地面不起眼,不容易被后面的隊員一眼發現。別說天一黑就容易徹底失效了,就是在白天陽光晴好的時候遠處的人也很難發現這種位置的路條。而且被石頭壓住的路條在指示行進方向上也有其先天的短板,很難清晰地顯示出前隊所走的方向。
我們正在經過的這片石堆應該是這座山上某條石脈的一部分,經過長時間的裸露、風化和破碎之后逐漸形成的,它的石質、顏色、風化程度都大體相同或相近。最讓人頭疼的是在這么長的一段路程上沒有樹,一棵樹都沒有,生命力再頑強的樹也不可能真正扎根于石頭之上。荊棘叢我都沒看見,唯一能找到的植物就是幾蓬小得可憐的草。又小又矮,顏色枯黃倒伏于地的小草是這片石堆上最雄偉的植物。
現在可以理解為什么前隊在這么長這么不好辨認方向的路上不綁路條了,因為沒有合適的固定位置,更缺乏顯眼的參照物。這就像是在海面上或沙漠中移動,如果沒有別的指明方向的參照物的幫助,人是特別容易迷路和找不到行進方向的。
看著身前老付在吃力行進中不時停下來比對手機軌跡尋找方向的樣子,我認為他比我更適合走在前邊,不管是什么因素在支撐著他,他現在表現出的熱忱和積極性都不是我能比擬的。由此我意識到小艾和許多負責在隊伍前邊帶隊的領隊,他們所要面對的困難遠非我這樣的普通隊員可比。走在隊伍最前邊的那個人如果要為整支隊伍負責的話,那他一定會累得要命,心累。因為一支隊伍是由人組成的,而人又恰恰是給其他人制造麻煩的主力。
身后忽然傳來了尖刀的呼喊聲:“老付大哥,馬克,你們等一等,他們后邊的隊員好像還沒跟上來,你們先等一等吧?!?/p>
老付和我聞聲都轉回頭向后望去,看見幾十米外的尖刀邊沖我們倆招手喊話邊向自己身后指了指。看他身后的石頭上一片空寂就知道其他隊員可能也在這段石頭路上走得比較慢,現在我們這些中隊隊員也開始走脫節了。
“知道啦,你喊他們快些跟上來,我們也不可能在這里一直久等的。”老付提高嗓門沖尖刀叫道。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熱汗,尋了處較平整的石面站穩了腳步,喘息稍定后對老付擺了擺手說道:“用不著聽他的,你走你的,他們后邊的人估計分鐘之內都跟不上來,催也沒用。你走出去十米之后我再動身,這樣尖刀能在遠處看見我的前進方向就不會慌了。我呢,盯著你的背影走也不會出什么問題,咱們就這么遠遠地互相看著前后隊友而行吧,都方便。省得在這里停久了身上發冷,咱們倆用不著賣一個再搭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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