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陽城的晨霧還沒散盡,南大街的早點攤就已經支棱起來。蒸籠里飄出的白汽混著靈米的香氣,卻壓不住攤主們壓低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城主府的人昨兒個又去城西搜了,連枯井都翻遍了,還是沒找著城主大人的影子。”賣豆漿的王老漢用圍裙擦著手,眼神往四周瞟了瞟,像是怕被什么人聽見。
對面賣包子的李嬸手一抖,蒸籠蓋“哐當”一聲撞在桌邊,她趕緊捂住嘴,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前兒個北巷的張秀才就是因為說城主被妖獸吃了,當晚就被城主府的人帶走了,至今都沒回來呢!”
“可不是嘛!”旁邊一個挑著菜筐的老農湊過來,放下擔子嘆了口氣,“我家二小子在城主府當差,昨兒個偷偷回來說,府里的庫房都被翻亂了,連城主大人平日里穿的那件玄色錦袍都不見了,指不定是卷了錢財跑了呢!”
這話剛說完,就有人反駁:“你這話說的不對!城主大人可是煉臟境的修士,寒陽城誰能讓他跑?我看啊,多半是得罪了哪個大宗門的人,被悄摸處理了!前陣子獸潮鬧得那么兇,說不定就是大宗門給的警告!”
街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聲像一群嗡嗡的蜜蜂,繞著“寒尚失蹤”這件事打轉。有人害怕,怕沒了城主鎮著,妖獸再闖進城來;有人好奇,猜這位一城之主到底去了哪;還有些心思活絡的,已經在琢磨著要不要趁亂找個靠山,免得日后出事沒人護著。
城主府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寒緹坐在父親往日辦公的梨花木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扶手上的雕花。椅子冰涼,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桌上擺著父親留下的那本《青云心法》,書頁已經泛黃,邊角被翻得卷起,那是父親當年在青云宗當弟子時留下的東西。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還不是城主,總把他抱在膝頭,指著這本書說:“緹兒,等你再大些,爹就送你去青云宗,咱們父子倆都做修仙者,將來沒人敢欺負咱們。”那時候父親的眼神亮得很,不像后來當了城主,眼里總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
可現在,父親沒了,連尸體都不知道在哪。寒緹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疼得他眼眶發紅。他知道父親是被誰殺的——那天他偷偷躲在城主府的假山后,親眼看見白凌三人翻墻進來,后來就再也沒見父親出來。這些天他不敢睡,一閉眼就想起父親胸口插著銀劍的樣子,想起那三個看似年輕、下手卻狠辣的修士。
“少主,該用早膳了。”門外傳來老管家的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寒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啞著嗓子道:“端進來吧。”
門被輕輕推開,老管家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上面擺著一碗靈米粥、一碟醬菜,還有一個蒸得粉白的靈果。他把托盤放在桌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少主,昨兒個青云館的那位白公子派人來問,說最近獸潮又頻繁了,要不要城主府派人去協助巡查……”
“不用!”寒緹猛地抬頭,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告訴他們,城主府忙著找城主,沒空管這些!”
老管家愣了一下,見寒緹臉色難看,也不敢多問,低著頭退了出去。房間里又只剩下寒緹一個人,他看著桌上的靈米粥,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在怕,怕一旦和白凌三人扯上關系,就會像父親一樣,連怎么死的都沒人知道。可他更怕,萬一獸潮真的鬧大,寒陽城守不住,他這個“少主”,也就成了笑話。
另一邊,青云館的后院里,晨露還掛在青竹的葉子上。
蘇淺湄蹲在灶臺前,正往砂鍋里丟著幾株翠綠的靈草。鍋里的泉水咕嘟咕嘟冒著泡,靈草丟進去,瞬間散發出一股清甜的香氣。她穿著一身淺青色的衣裙,裙擺沾了點灶灰,卻一點都不顯得狼狽,反而多了幾分煙火氣。
“淺湄,火再小一點,靈草煮太久會失了藥性。”凌蒼玥站在旁邊,手里拿著一塊細軟的絨布,正細細擦拭著她的銀劍。陽光透過竹枝灑在她身上,給她白皙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邊,原本冷冽的眼神,在看向砂鍋時柔和了幾分。
蘇淺湄吐了吐舌頭,趕緊調小了柴火:“知道啦,蒼玥姐。誰讓這靈草這么香,我都想多煮一會兒嘗嘗了。”
“這是給白凌煮的,他卡在聚元九重這么久,這株‘凝元草’能幫他穩固靈元,可不能被你煮壞了。”凌蒼玥放下銀劍,走到灶臺邊,伸手摸了摸砂鍋的溫度,動作輕柔得很。
兩人正說著,就見白凌從院外走來。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修士服,頭發用一根木簪束著,臉上帶著幾分剛修煉完的疲憊,卻依舊精神奕奕。看見灶臺上的砂鍋,他眼睛一亮:“好香啊,是給我煮的凝元草湯嗎?”
“算你有眼光。”蘇淺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快坐下歇歇,等會兒就能喝了。你今早修煉怎么樣?離結丹還差多少?”
白凌在石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涼茶喝了一口,才緩緩道:“還是差一點。靈元能聚起來,可就是沒法壓縮成丹。蒼玥,你突破結丹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凌蒼玥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指尖凝聚起一絲淡藍色的靈元,輕輕點在白凌的眉心:“你試試跟著我的靈元走,結丹時要沉下心,別太急。你之前殺寒尚的時候,靈元波動太大,現在得先把心緒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