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風云起,初逢藏殺機
民國十六年,北平的初秋,風里裹著琉璃廠的墨香與胡通里的煙火氣,卻也藏著數不清的暗流。
“文淵閣”古舊的木門被推開時,蘇晚意正站在兵法區的書架前。她身著月白旗袍,剪裁合宜的布料勾勒出纖細腰肢,烏發松松挽成髻,只簪一支素銀步搖,素凈得像幅淡墨山水,卻又因眉眼間那抹藏不住的清凜,添了幾分鋒棱。
指尖剛觸到那本泛黃的《孫子兵法》,身后便傳來皮鞋叩擊地板的聲響。節奏沉穩,卻帶著股子壓人的氣勢,像軍靴踏在訓練場的硬地上。蘇晚意垂眸,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將眸中翻涌的恨意悄無聲息地掩住——來人是沈硯之,她全家被滅門的劊子手之一。
“姑娘對《孫子兵法》感興趣?”沈硯之的聲音低沉,帶著北洋軍閥特有的威懾力,尾音卻微微上揚,似漫不經心,實則在探究。他身著深色軍裝,熨帖的布料襯得肩寬腰窄,領口的銅紐扣泛著冷光,即便站在記是書卷氣的書店里,也像一座隨時會壓下來的山。
蘇晚意緩緩轉身,刻意讓眸光染上恰到好處的驚惶與赧然:“家父生前常讀兵書,路過見著,想尋一本作念想。”這話半真半假,蘇家記門被屠那晚,父親攥著的正是本殘破《孫子兵法》,她這些年鉆研此書,為的就是今日能借著“偶遇”,踏入大帥府的修羅場。
沈硯之的目光掃過她的手——蔥白纖細,卻因常年握筆、暗中研習醫術,指腹帶著薄繭。這雙手,不該屬于養在深閨的小姐,倒像藏著千般算計。他不動聲色,接著問:“那姑娘對‘兵者,詭道也’作何解?”
蘇晚意垂眸,掩去眼底的鋒芒,再抬眼時已換成純然的求知模樣:“世人多覺‘詭道’是陰謀欺詐,可我想,它該是順應時勢的變通。就像水,遇山繞路、遇洼填積,看似無形,實則暗蘊破局之力。兩軍對峙,若硬攻險地是死局,示假隱真、迂回包抄,以‘詭’尋生機,才算參透兵法真意。”話尾輕輕揚起,帶著點未經世事的天真,卻又隱隱透出對權謀的獨到洞察。
沈硯之眉峰微動,他見過的女子,不是后院里爭風吃醋的俗物,就是交際場上只會附庸風雅的花瓶。眼前這姑娘,寥寥數語,竟將“詭道”說得分明,像把小刀子,輕輕劃開表象,露出內里的鋒芒。
“姑娘小小年紀,眼界倒不淺?!鄙虺幹旖枪雌鹚朴腥魺o的笑,眸中卻寒意更甚——這北平城里,敢在他面前談“破局”的,沒幾個是省油的燈。他稍稍傾身,逼近一步:“若不嫌棄,不如賞臉喝杯茶?就當為姑娘的妙論添個彩頭?!痹捓锸茄s,實則是試探,看她敢不敢接這根通往大帥府的線。
蘇晚意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攥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等這一刻太久了,為了復仇,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闖。面上卻作出猶豫的樣子,咬唇片刻,才輕輕點頭:“那就叨擾沈先生了?!甭曇粲周浻智樱穸渑嘛L的花。
踏出書店時,秋風卷著枯葉擦過腳邊。蘇晚意跟著沈硯之上了黑色轎車,車窗升起的瞬間,她迅速把袖中藏著的蘇家銀質令牌藏得更深——那是身份的鐵證,也是復仇的火種。
“還沒問姑娘芳名?!鄙虺幹穆曇魪纳砼詡鱽?,帶著探究。
蘇晚意垂眸,長長的睫羽顫了顫:“蘇晚意,‘晚來天欲雪’的晚,‘意恐遲遲歸’的意。”晚來的恨意,終要讓仇人血債血償;歸鄉的執念,哪怕踏碎大帥府,也得實現。
轎車朝著大帥府駛去,紅墻灰瓦在遠處若隱若現。蘇晚意知道,從邁進車門的剎那,這場以命相搏的棋局,正式開場了。而大帥府里那些關于姨太暴斃、權力傾軋的秘辛,那些浸著血的陰謀,很快,就要在她眼前一一掀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