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隨行,舊痕新疑
天剛蒙蒙亮,大帥府的輪廓還浸在灰藍色的晨霧里,蘇晚意已站在窗邊。西跨院的“靜園”牌匾在霧中若隱若現,像塊蒙塵的墓碑。她指尖按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昨夜衛兵翻找的身影、張媽警告的眼神、還有那若有似無的女人低泣,在腦海里纏成一團亂麻。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條縫,張媽端著銅盆走進來,水汽里混著皂角的味道。“蘇小姐醒得早,”她將盆放在梳妝臺上,眼角的余光掃過床榻,“沈副官一早就去前院了,吩咐說早飯在客廳備著。”
蘇晚意轉身時,故意讓纏著布條的手指晃過張媽眼前:“夜里睡得沉,倒忘了手上的傷。”
張媽瞥了眼她的手,嘴角扯了扯:“沈副官心細,特意讓人從藥房取了新的藥膏,我給您帶來了。”她從袖中摸出個白瓷小瓶,放在桌上時發出輕響,“這藥比昨天的金瘡藥管用,您試試。”
蘇晚意拿起小瓶,拔開塞子聞了聞——只有單純的草藥味,沒了那股隱晦的杏仁香。她笑了笑:“多謝張媽,也多謝沈先生掛心。”
“您是沈副官帶來的人,自然該照拂著。”張媽收拾銅盆時,突然道,“不過府里的規矩得記牢,尤其那西跨院,昨兒夜里您聽到的動靜,當是野貓野狗鬧的就好,千萬別往心里去。”
“我明白。”蘇晚意垂下眼,看著藥膏在指尖化開,“畢竟是……三姨太住過的地方,總該忌諱些。”
張媽的動作猛地一頓,銅盆邊緣磕在梳妝臺角,發出刺耳的聲響。“蘇小姐倒是消息靈通,”她轉過身,臉上沒了往日的精明,只剩幾分陰鷙,“只是這府里的事,知道太多未必是福。”
說完,她不等蘇晚意回應,端著銅盆快步走了出去,關門聲比昨夜更重,像是在敲警鐘。
蘇晚意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將指尖的藥膏擦在掌心的傷口上。痛感減輕的瞬間,她突然想起床板暗格里的刻痕——昨夜匆忙間沒細看,此刻想來,那些紋路倒像是某種記號。
她走到床邊,掀開被褥,指尖順著床板內側摸索。暗格邊緣的木紋果然有蹊蹺,幾處凸起的節點連成小小的“井”字,和蘇家令牌背面的紋路隱隱相合。
爹曾說過,蘇家祖輩讓過漕運生意,令牌背面的紋路是記船期的暗號。難不成這大帥府的床板暗格,竟和蘇家有關?
正思忖著,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蘇晚意探頭往窗外看,見沈硯之的黑色轎車正駛進花園,車后座似乎還坐了個人。
她迅速將暗格推回原位,理了理衣襟下樓。客廳里,沈硯之正站在北洋地圖前,指尖點著蘇家所在的鎮子,另一個穿長衫的男人背對著她,手里拿著份卷宗。
“蘇小姐醒了?”沈硯之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停,“給你介紹下,這位是警察局的周科長,來查點事。”
那男人轉過身,臉上堆著笑,眼神卻像鉤子:“蘇小姐好,久仰。”他說話時,指尖無意識地敲著卷宗封面,上面印著“三姨太命案卷宗”幾個字。
蘇晚意心頭一緊,面上卻維持著溫順:“周科長好,不知要查什么?若是我能幫上忙……”
“不必麻煩蘇小姐,”周科長擺擺手,視線掃過客廳,最終落在樓梯口,“只是例行問話,聽說昨夜府里有衛兵在蘇小姐房里翻東西?”
沈硯之的臉色沉了沉:“是我讓他們找樣東西,驚擾了蘇小姐,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