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第一次見到江馳,是在輪渡的甲板上。那年她剛畢業(yè),背著畫板來島上寫生,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海魂衫,手里攥著張泛黃的海圖,風把他的頭發(fā)吹得很亂。
而她此刻正坐在一艘搖搖晃晃的船只上,隨著海浪的起伏而上下顛簸著。每一次的搖晃都讓她感到一陣眩暈,胃里更是像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她緊緊地抓住船舷,努力讓自已的身l保持平衡,但這似乎并沒有什么效果。
“好暈啊,抱歉先生。”蘇念只能暫時扶著面前的陌生男子。
她不禁想起了自已為什么會坐上這艘船。原本她是一個對海洋充記恐懼的人,對于乘船更是避之不及。然而,生活總是充記了各種意外和無奈,這次她不得不面對自已內(nèi)心的恐懼,踏上了這趟旅程。
“這里是哪里?”蘇念看著陌生的城市海島。
“落橋島”
這里的燈塔,凌晨四點會亮。他忽然開口,指尖指向遠處模糊的光點。蘇念抬頭時,正撞見他眼里閃亮的碎光,像把星星揉進了瞳孔。
他們在島上待了整整一個夏天。江馳帶她去礁石灘撿貝殼,在退潮后的沙灘上畫船只的輪廓,教她辨認不通的海浪聲。蘇念則把他畫進畫里:陽光下瞇著眼笑的他,雨天里蹲在屋檐下喂貓的他,深夜在碼頭修理漁網(wǎng)的他。
等我攢夠了錢,就把那艘老漁船修起來。某個傍晚,江馳抱著她坐在礁石上,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到時侯帶你去深海看發(fā)光的魚,去最遠的島看日出。
蘇念把臉埋進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覺得這輩子的時光都該耗在這里。她偷偷退掉了城市設計院的錄取通知書,把畫具搬到了江馳那間帶小院子的老屋。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深秋的一個清晨,江馳出海后就沒回來。臺風過境時,那艘他心心念念的老漁船,在風暴里斷成了兩截。
“蘇念女士嗎?江馳先生遇難了!”
搜救隊找了七天七夜,最后只帶回他放在船艙里的航海日志。最后一頁畫著艘小船,船帆上寫著蘇念的名字,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等下次漲潮,就向她求婚。
“你就這么走了?把我落下了!”
蘇念在島上守了三年。她學會了看潮汐表,學會了修補漁網(wǎng),把江馳沒畫完的海圖補完整。每年夏天,她都會坐在甲板上,像最初遇見那樣,等著四點的燈塔亮起。
“想你”
后來她收到一個包裹,是江馳出事前寄的。里面是兩張去遠方海島的船票,日期是他們相識的紀念日,附言只有一行字:聽說那里的星星,會落到海里。
“你是否化作了星辰大海伴我到天明?”
船票早就過期了。蘇念把它們夾在畫集里,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熟悉的海。海浪拍打著礁石,像誰在低聲說再見。她知道,有些約定注定無法實現(xiàn),就像那年夏天的風,再熱烈,也吹不散秋天的涼。
離開的那天,輪渡鳴笛時,蘇念忽然想起江馳說過的話。他說大海最溫柔的地方,是會記住每一個認真愛過的人。她回頭望了一眼逐漸縮小的島,眼眶發(fā)燙——原來最深的愛,不是朝夕相守,而是明知要離別,還愿意把所有的時光,都釀成回憶里的糖。
無數(shù)次,江馳總是活躍在蘇念的夢中,她們一起趕海,一起看海上日出日落,一起聆聽海浪拍打粉色沙灘的歌聲,一起品嘗那眼角滑過的大海味的淚水。
“江馳!”那是夢!
明天與意外,永遠不知道哪個先來,江馳還是走了,走在了那個蘇念最愛他的早晨,江馳還是走了,走在了那個他最愛蘇念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