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xué)校的火車剛到站,林溪就給周明宇發(fā)了條消息:“我到了。”屏幕亮了又暗,直到宿舍樓下的路燈亮起,也沒等來回復(fù)。她抱著畫夾站在風(fēng)里,南方殘留的桂花香徹底散了,只剩下北方初秋的涼意,順著衣領(lǐng)往骨頭里鉆。
最初的一周,他們還維持著零星的聯(lián)系。林溪發(fā)去“今天畫了鐵軌的速寫”,他隔天才回“嗯,挺好”;她問“跑車?yán)鄄焕邸?,他只回“還好”。那些曾讓她心動的細(xì)節(jié)——密碼是她生日的qq、刻著小太陽的鋼筆、“等你畢業(yè)就結(jié)婚”的承諾,突然都變得輕飄飄的,像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的紙屑。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第十天。那天林溪畫完畢業(yè)設(shè)計的初稿,興奮地想給他打電話分享,聽筒里卻只有冰冷的“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她連著打了三次,都是通樣的提示音。到了深夜,她不死心又撥過去,這次通了,卻在響到第五聲時被匆匆掛斷。
沒有解釋,沒有回電,甚至沒有一條道歉的短信。林溪盯著手機屏幕,突然想起他在南方宿舍說的那句“你讓我喜歡你什么”,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疼得喘不過氣。
第十二天,她終于打通了電話。背景音里很安靜,隱約能聽到水龍頭滴水的聲音?!拔??”周明宇的聲音很淡,像在應(yīng)付一個陌生人。
“你之前在忙什么?電話一直打不通?!绷窒穆曇魩е砸讯紱]察覺的討好。
“沒什么?!彼D了頓,語氣里沒有任何情緒,“陳雅來了南方,跟我住在一起了。”
林溪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白≡谝黄鹆??”她重復(fù)著這句話,像在確認(rèn)一個荒誕的夢,“你不是說……你選我嗎?你說過會處理好的……”
“說過的話多了去了。”他的聲音里甚至帶上了一絲嘲諷,“林溪,你別太天真了。我們只是談個戀愛而已”
“而已?”林溪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積壓的委屈和不甘瞬間沖垮了防線,“那之前的這么多年算什么?你騙我的嗎?你把我當(dāng)傻子耍嗎?”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哭腔,像在嘶吼,“周明宇,你告訴我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他冷漠的聲音:“你憑什么這么問?我從沒逼你等我。是你自已非要貼上來,現(xiàn)在又怪誰?”
“我貼上來?”林溪愣在原地,渾身的力氣都被這句話抽干了。原來在他眼里,她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妥協(xié)、所有的喜歡,都成了“貼上來”的笑話。她想罵他自私,罵他虛偽,可話到嘴邊,只剩下無力的哽咽。
“就這樣吧,以后別再打電話了。”他說完這句話,直接掛了電話。沒有“對不起”,沒有絲毫猶豫,只有冰冷的忙音在耳邊“嘟嘟”作響,像在為這段感情敲喪鐘。
林溪握著手機站在畫室中央,眼淚砸在畫稿上,暈開了未干的顏料。那幅畫她畫的是南方的鐵軌,盡頭有棵洋紫荊樹,細(xì)碎的葉片像蝴蝶般輕顫,此刻卻被淚水糊成了一片模糊的灰。
從那天起,林溪再也沒聯(lián)系過他。qq好友列表里,那個頭像是合照的賬號永遠(yuǎn)灰暗;電話簿里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再也沒被她按下過。她照常上課、交作業(yè),和蘇曉去食堂吃飯,只是眼神里的光徹底暗了下去。
夜里的夢卻成了逃不開的劫難。夢里永遠(yuǎn)是南方那個鐵軌旁的路口,周明宇站在蝴蝶樹下,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落在他身上,他看著她,眼神冰冷,問:“你讓我喜歡你什么?”
每次從夢里驚醒,林溪都要坐在床邊緩很久。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照進(jìn)來,冷冷地落在地板上,像極了他最后說話的語氣。她摸著心口的位置,那里空蕩蕩的,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終于明白,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把你放在心上,有些承諾從說出口的那一刻就注定失效。他連一句“對不起”都吝嗇給予,不是因為忘了,而是因為從不在乎。
畫稿本上關(guān)于他的痕跡,被她用美工刀一點點刮掉,留下深淺不一的劃痕,像她心上永遠(yuǎn)消不掉的疤。北方的秋天越來越冷,林溪裹緊了外套,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突然覺得很平靜——
這場耗盡她整個青春的喜歡,終究以最狼狽的方式,無聲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