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寧遠衛城中央的大校場,早已是人山人海。
百姓們將校場圍得水泄不通,伸長了脖子,等待著這場關乎他們未來口糧的大戲開場。
校場中央,臨時搭建起了一座高臺。臺上,擺著一張桌案,寧遠城中最負盛名的老中醫——張神醫,正襟危坐。他的身邊,放著一個藥箱,神情嚴肅。
李睿一身便服,負手站在臺側,面色平靜。
臺下,那幾個自稱“中毒”的地痞,一個個面色“慘白”,有氣無力地躺在擔架上,不時發出一兩聲痛苦的呻吟,引得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
孫德才和錢姓糧商等人,則帶著一群家丁,混在人群的最前排,準備隨時煽風點火。
“時辰到!”隨著王老三一聲高喝,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睿走上前,對著臺下的百姓們朗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近日城中流言四起,說我屯田所的土豆有毒。今日,李睿便當著大家的面,請張神醫為這幾位‘苦主’診治,還大家一個真相!”
說罷,他對著張神醫恭敬地一揖:“有勞張神醫了。”
張神醫點了點頭,走下高臺,來到第一個“病患”面前。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人的手腕上搭了片刻,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隨即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一言不發,又接連為剩下幾人診脈。
每診完一個,他臉上的神情就古怪一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孫德才,他的手心里已經滿是冷汗。
終于,張神醫回到了臺上,對著全場百姓,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老朽行醫四十載,自信薄有虛名。方才為這幾位壯士診脈,其脈象平穩有力,中氣十足,并無半分中毒之兆。其面色雖顯蠟黃,卻非病容,倒像是用那姜黃粉涂抹所致。”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什么?沒中毒?是裝的?”
“臉是涂黃的?我的天,這是騙子啊!”
那幾個躺在擔架上的地痞,臉色瞬間大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你胡說!”為首的地痞掙扎著坐起來,指著張神醫大罵,“你這老東西,定是被李睿收買了!我們明明吃了他的土豆,就上吐下瀉,渾身無力,你竟然說我們沒病?!”
“對!我們就是中毒了!大家不要信他的!”
孫德才見狀,立刻抓住機會,在人群中大喊:“大家看到了嗎?官官相護!李睿請來的大夫,自然是幫他說話!他這是在草菅人命啊!”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再次被煽動起來,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然而,李睿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早有預料的冷笑。
他拍了拍手,對著臺下說道:“張神醫德高望重,自然不會妄言。但既然你們不信,那好,本官今日就讓你們心服口服!”
他轉身,從身后親兵端著的托盤里,拿起兩個一模一樣的瓷碗,高高舉起。
“我這里有兩碗水。其中一碗,是普通的清水;而另一碗,則是我用些許皂角、膽礬配制的‘驗謊水’。”
“此水,無毒無害,但若人心中有鬼,說了謊話,喝下此水后,腹中便會翻江倒海,嘔吐不止!反之,若坦蕩無愧,則與飲清水無異!”
他看著那幾個地痞,眼神銳利如刀:“你們不是說自己中毒了嗎?好!現在,就請你們當著全城父老的面,將這碗水喝下去!若你們所言為實,自然安然無恙。若有半句虛言……哼!”
這一手,是李睿根據后世一些土方知識,結合這個時代人們普遍迷信的心理,設下的一個局。皂角水本身就有催吐作用,但他故意將其包裝成能“檢驗謊言”的神水,就是要從心理上,徹底擊潰對方的防線!
那幾個地痞瞬間就慌了神。他們只是收錢辦事,哪里敢喝這來路不明的“驗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