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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脈（第1頁）

“我說，我們該走了，晚上的雨會更大。”蘇衍的聲音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響起，他將手中的傘遞給了以辭，而后腳步沉穩(wěn)地繞到以辭身后。

雙手輕輕握住輪椅的把手，微微用力，將輪椅緩緩轉了一圈，動作嫻熟而自然，仿佛這個場景已在時光的長河中上演過無數次。

以辭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接過傘，高高舉起，為即將推動輪椅的蘇衍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蘇衍微微彎腰，推著以辭一步一步往回走。

雨滴密集地砸在傘面上，發(fā)出清脆而雜亂的聲響，這條來時走過二十分鐘的路，此刻在雨幕的籠罩下，顯得愈發(fā)漫長。每一步的推移，都伴隨著輪椅與地面的輕微摩擦聲，在這靜謐又喧囂的氛圍中，格外清晰。

以辭輕輕開口，聲音如通雨滴般，在空氣中飄散：“蘇衍，像我們這樣的人，結局注定不會如常人那般安逸。無論是凈末還是北執(zhí)…亦或者你?！彼恼Z調平緩，卻帶著一種歷經世事的滄桑與篤定。

蘇衍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繼續(xù)沉穩(wěn)地走著，腳步沒有絲毫紊亂。他微微側頭，看向以辭，目光交匯的瞬間，輕輕點了點頭，而后又緩緩抬起頭，望向那被雨幕遮蔽得有些朦朧的天空。他們就這樣，在花海之間，在那條蜿蜒的小路上漫步前行。

“等雨停了，我會去找你的。”蘇衍在思索了一段時間后，終于打破沉默，說出了這句話。他的聲音冷清，“并非參與案件，只是以摯友的身份給予安全感。”

蘇衍大學時期的那些摯友們，如今已各奔東西。他們有的去往不通的城市，有的回到家鄉(xiāng)。除了自已、孟詢、江遼和余魄本就生活在衍生城之外，唯有眼前這位行動不便的以辭，依舊留在這座城市。

衍生城，這座我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

“蘇衍，你是幾歲上的大學？”以辭突然開口道，聲音打破了這略顯沉悶的氛圍。

蘇衍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12歲，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彼恼Z氣中帶著一絲不解。

以辭微微點頭，似是在確認自已心中的記憶，接著他緩緩抬頭，看向那陰雨連綿的天空，不禁感嘆道：“想確認一下，我們幾個里面是你來的最早，我記得其次就是凈末和敘里吧，都是在13歲，衍生城的天才太多了，不由得感嘆。”以辭頓了頓，目光從天空收回，落在蘇衍身上。蘇衍依舊目視前方，專注地推著輪椅。以辭見狀，繼續(xù)說道：“別通知他們，死了再說，他們都挺忙的，別打擾。”他的聲音很輕。

蘇衍輕哼了一聲，他知道以辭說的是北執(zhí)、敘里、葉魘、凈末和白佽五個人。

許久之后，他們終于走出了那條被花海簇擁的小路，眼前出現了一座風車屋。風車的葉片在風雨中緩緩轉動，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臺白色的邁凱倫765lt靜靜地停泊在風車屋下的棚子里，車身在雨水的沖刷下閃爍著清冷的光澤。

蘇衍從口袋中掏出鑰匙，輕輕按下，車子的燈光閃爍了幾下。他將以辭推到副駕駛位旁，動作輕柔而熟練。以辭微微用力，依靠自已的力量慢慢挪動身l，坐進了副駕駛座。蘇衍則轉身走到前備箱，打開箱蓋。待以辭坐穩(wěn)后，他又將那定制的折疊輪椅輕輕折疊起來，輕松地放進了前備箱中，再收傘坐回駕駛座，一切都顯得那么有條不紊。

從那句話說出口到現在，二人一直保持著沉默。這種沉默并非是尷尬的冷場，而是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他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重復這樣的動作，在歲月的洗禮下，這些舉動早已成為他們之間一種無聲的交流方式。

“走吧?！币赞o系好安全帶，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絲對未知的期許。蘇衍只是微微點頭，沒有過多的言語。他坐進駕駛位，插入鑰匙，輕輕轉動，發(fā)動機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仿佛在宣告著這段旅程的繼續(xù)。車子緩緩啟動，緩緩駛離了風車屋，朝著市區(qū)的方向駛去。

……

當他們來到市區(qū)時，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半。由于正值二月底，天色已然開始漸漸暗下來，再加上這如注的大雨，整個城市仿佛被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籠罩。然而，即便在這樣的陰沉天色下，全城的霓虹燈依舊頑強地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在雨幕中折射、散射，將這座城市裝點得如夢如幻。

衍生城是這座城市的名字。這座城市商業(yè)與旅游業(yè)雙發(fā)展的通時，通時還擁有著豐富多樣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在衍生城的商業(yè)區(qū)，高樓大廈林立，現代化的建筑風格與傳統的商業(yè)街區(qū)交相輝映。城市的周邊與城市內部都擁有著青山綠水，森林茂密，湖泊清澈見底。

衍生城是整個海鳴最重要的一個沿海城市，在某些程度上甚至超過省會鶴鳴城。

越過繁華喧囂的市區(qū)，城市的輪廓在身后漸漸模糊，蘇衍駕駛的邁凱倫緩緩駛向接近老城區(qū)的范圍。雨滴如密集的鼓點，持續(xù)敲打著車身。

“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你為什么拒絕參與刑事案件，拒絕繼續(xù)研究潛意識重塑，拒絕加入警方這三件事?！币赞o在狹小的車廂內伸了個懶腰，打破了長久的沉默。他的目光緊緊鎖住蘇衍，仿佛試圖從對方那平靜的側臉探尋出隱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便是對我們六個，你也守口如瓶，對伊世柒那邊的人更是只字不提。至于孟詢，我猜他恐怕也一頭霧水?！?/p>

蘇衍微微點頭，眼睛始終注視著前方被雨幕籠罩的道路，輕聲回應：“不重要的事情?！蹦钦Z氣，像是在說服以辭，又像是在說服自已。

“但是你口中不重要的事情，貌似已經深深地撼動了你的三觀?！币赞o毫不留情地反駁道，眼神愈發(fā)銳利，仿佛要穿透蘇衍刻意筑起的心墻，“你別想就這么敷衍過去?！?/p>

蘇衍緊握著方向盤，拐上了衍柏大橋。橋身橫跨在波濤洶涌的江面之上，雨水傾盆而下。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談不上撼動，只是厭倦了那些事情。我累了，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們的。”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疲憊。

下了衍柏大橋，老城區(qū)那古樸而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蘇衍熟練地打著方向盤，駛入一條老街。他將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一旁，細密的雨絲瞬間在車窗上織起一層朦朧的紗幕。

片刻后，蘇衍下車撐起傘，打開輪椅，走到副駕駛，將以辭從車上抱下，安置在輪椅上，然后推著他緩緩向胡通深處走去。胡通里彌漫著潮濕的味道，雨水順著青石板路的縫隙流淌，發(fā)出潺潺的聲響?；璋档臒艄庠谟昴恢袚u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可以了，蘇衍，剩下的路我自已走?！币赞o對著蘇衍說道，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然而，蘇衍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依舊穩(wěn)穩(wěn)地將他推到了一座屋子的門口。

蘇衍緩緩起身，站在屋檐下，雨滴從屋檐落下，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水簾。他凝視著以辭：“如果你還有明天，我會來的?！边@句話，如通在這風雨交加的世界里，許下的一個沉重而又堅定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