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毛利和姚皆宜的鼾聲此起彼伏,相互追逐,余音繞梁。
小李安安穩穩地戴著眼罩和耳塞,蓋著藍色的小毛絨毯子睡得正香。
洛林和施易清醒著,無言。
掛掉電話之后,兩人就開始了沉默競賽。
一個默默地在電腦前翻看顧家豪的個人信息,另一個掏出了一本舊舊的筆記。
筆記的皮質封面已經老化斑駁,貼在角落的標簽上寫著‘文思莫’,也幾乎要逃離掉落。
從前往后翻,是老文一生中辦過的案件記錄筆記,從后往前翻,是老文的‘功勛記錄’。
那是他曾經從窮兇極惡的奪命歹徒手中成功挽救的受害者名單。
老文曾經戲稱,這些照片和名單,是他之所以還在堅持的理由——
“警察也是人,看多了人性的陰暗面,血腥的犯罪現場,再堅強如鋼鐵的壯漢也會抵抗不住精神的崩潰,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坦白說你師傅我,有好幾次,都想撂挑子不干,有的時候不光是破案救人,什么蒜皮雞毛的事情都要我負責我處理,方方面面都要我考慮,這個制度就是這樣的,沒有人能專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不想做,也會有人逼著讓你去做,總要有人干吶,煩起來我想把這辦公室都砸咯,可是想了想,還是要做,煩也得做,就當中場休息了,該我到現場的時候我還是得去,我上次救的那個小姑娘,她說因為我要考警校,嘿,我高興了三天,寫報告我都能樂”
回憶猶在,音容笑貌仿如昨日。
施易隨意翻了一頁,剛好就翻到了文思莫和小姑娘在醫院的合照。
下面寫著,一行黑筆字跡,‘李樂事,2010年,6月29日’。
不知道天上的小老頭能不能看見,小姑娘現在也成為了警察,和他的徒弟一起共事,現在戴著眼罩耳塞睡得正香。
手輕輕松開,本子自動翹起了封底,最后一頁,貼著老文和當時還不是妻子的師娘的合照。
底下兩行蒼勁的字。
第一行是黑色鋼筆字寫著,‘許宜歆,1999年6月1日。’
第二行是后加上去的藍色鋼筆字,‘愛妻宜歆,愿得余生平安,食甘寢寧,白頭偕老,永世相隨。’
老男人還挺會的,給兩個孩子起名文可歆,許慕文。
平日里不愛多說情話的人,明里暗里都是在宣告他的心意。
大概是家學淵源。
老太太姓莫,所以他才叫文思莫。
活到這個歲數還孤家寡人施易像陰溝里的老鼠,被喂飽了一把陳年狗糧后,重新翻看筆記本前面的案件筆記。
師傅把經手的案件都做了詳細的記錄,只不過每一個案件的筆記中,都有一塊明顯的空白。
施易記得清楚,空著的部分原來都是有字的,用的是鉛筆。
案件結束之后,師傅就會把鉛筆字擦掉。
除了最后一個案件,還留有鉛筆字跡,因為在案件還沒偵破之前,發生了地震。
‘右,葫蘆,鴨艇’
沒人懂這幾個字的意思,案件到現在都還沒被偵破,地震不止帶走了一位優秀的刑警隊長,也破壞了太多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