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側頭,我媽正朝我這邊小步跑過來,到我跟前二話沒說,趕緊把我扶進出租車,然后就著急地讓出租車司機快點開,去醫院給我瞧胳膊。
最初我媽一直沉默著,幫我托著那個胳膊,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我看了心里窒息般地難受,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我的父母,可是既然我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我就必然會傷害到我的父母。這是我最不愿意見到的,卻是必須要承受的。
是不是特別疼?rd;我媽一說話,又開始掉眼淚。
我使勁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朝我媽咧嘴一笑,說道:不疼,就是有點兒惡心想吐的感覺helli;helli;rd;
我媽嗚咽著罵我:那就是疼大勁了,才會覺得眩暈惡心。你這個孩子??!我生了你,這輩子都甭想圖個好helli;helli;rd;
我聽了這話都差點兒沒掉眼淚,但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把臉朝向車窗外。這會兒正趕下晚班,街上到處都是人,我忽然感覺那些人都很陌生,仿佛都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我從來沒有如此厭世的感覺,現在卻看到誰都想去罵,為什么連一點的包容心都沒有?為什么做人要做得這么絕決?哪怕你事不關己都好,憑什么在心中唾棄,鄙視別人?
我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也慢慢捱到了醫院門口,走下去的時候我都感覺不到一點兒疼痛,大概真的疼大勁了,整條胳膊都麻痹了。我還要感謝自己的這條胳膊,讓我剛才轉移了注意力。
左胳膊接近肘關節的地方骨折了,得做個小手術。我臨進手術室的時候讓我媽給邊若水打了一個電話,要我媽騙他說我今晚上在家里不回去了。
沒想到不足半年的功夫,我和邊若水都在醫院的手術室里面混了一遭。雖然我這個沒有一個小時就搞定了,可身上其他處的傷也不含糊,一片青,一片紫的,還有很多淤血,傷疤,反正整個人慘不忍睹就對了。
我沒想到自己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我媽,是邊若水,看到他的臉我忽然就有一種害怕的感覺,至于怕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努力把自己裝得像是沒事人一樣笑呵呵地朝邊若水問:咱媽呢?rd;
邊若水也沒什么太激烈的反應,就是小聲回答我:阿姨說她不放心家里,得回去看看,叫我來看著你helli;helli;rd;
我媽就是故意讓你過來心疼的,你在這個時候可別掉鏈子,不然我這石膏和繃帶都白打了。rd;
邊若水沒說什么,扶著我朝外面走去,我媽已經叫好了車,我也不需要在這里住院,就跟著邊若水回我們的住處了。
一路上他一直沉默,我知道他在壓抑著自己,在樓梯口準備上樓的時候,我就看到他的眼淚在眼睛里打轉了,整個人看著比我還悲慘。我忽然心情還好了一些,不知道為什么,只要看到了邊若水,我那種絕望,揪心的感覺就少了很多,心里也踏實下來。
進了家門,邊若水沒有開燈,我把門關上,屋子里一團漆黑,我聽到那種忽然就發/泄出來的哭聲從邊若水那里發出來。他一個人窩在陽臺的地板上,把隔窗拉上,我進不去,只能在玻璃照出的影子上面看到他的情況。
你別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真的受不了了helli;helli;rd;我朝里面哀求著。
邊若水的聲音明顯變小了,是死死憋著,痛心疾首的感覺。我忽然就在那一刻意識我和邊若水已經融為一體了,三年來的兜兜轉轉,我們兩個人分分合合,到頭來發現彼此早已成為對方生命的一部分。他可以替我做宋天路,替我哭,替我發/泄;我同樣可以為他做邊若水,在一旁為他勇敢,為他堅持helli;helli;
別哭了,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可陪著你一起哭了。rd;我像是哄孩子一樣地敲著閣窗,耐心地和他說著。
不一會兒,邊若水真的聽話地走了出來,慢悠悠地在我旁邊坐下,我倆就在地板上那么坐著,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說話。
最后還是邊若水先開了口,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我說:借你肩膀用用,你靠過來吧!rd;
我瞧他那個傻樣子,沒忍住就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摸著他的頭發問道:怎么著?你還想反攻??!rd;
不是,我怕helli;helli;rd;
我知道,咱不說這個了,我不是活著回來了么!rd;
邊若水點點頭,又拍拍自己的肩膀,仿佛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展示他的陽剛之氣。
我用自己那個沒受傷的胳膊一把把他摟了過來,放倒在我的腿上。他的頭枕著我的腿,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一下一下地擦著,我擦完了他還會流眼淚,最后我擦得自己都想哭了,就用了擰了他的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