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噩耗昏厥了兩次的鄭霖,執意打開了謝蘭的棺木,里面的紅綢包著的只是具人形焦炭,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這就是那個明艷生動的謝蘭。
他甩開眾人狂奔到鎮遠伯府門前,沖過去就要撕了封條,他要進去找他的蘭兒。
還是分給他的那名護衛及時的拉住了他。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去找蘭兒,我要去找蘭兒,蘭兒,我來帶你回家了,咱們回家了~”
護衛當機立斷的劈暈了他。
僅僅幾天的時間,他就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賈敏心疼的也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淚。
接到信的黛玉,在宮中也待不住了。
沖到鄭家的宅子,她都差點兒認不出眼前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的人是她那個意氣風發的鄭師兄了。
蹲到他面前,“師兄,蘭姐姐如此,你難道看不出來原因嗎?她除了愧對自己的父母兄長外,她亦是愛你致深吶,她的存在于你而言,將會使你仕途盡毀,碌碌無為的蹉跎一生,她不忍心啊,所以才別無選擇的。你若是再不振作,豈非辜負了她的一片真心?你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見她啊?”
鄭霖整個人在發著抖,淚水洶涌。
黛玉又說道:“蘭姐姐是個剛烈的女子,她心中有大義,可她也是為人子女啊,咱們都是她的親近之人,可是誰也無法切身的體會得到她那個時候的無奈絕望啊。如今想來,她會那么做,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了,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些。師兄,玉兒知道你在自責,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愧疚,難過,心疼,都改變不了什么了,咱們只能接受和面對,你要帶著她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活成她曾希望的那個樣子,方才不負于她啊。”
鄭霖痛苦的捶了捶自己的頭,“玉兒,師兄是不是很沒用啊?”
“怎么會呢?我鄭師兄才高八斗,不過弱冠之年便已是六品主事,是前途無量的未來宰輔不二之人選吶。”
“胡說八道,我只是個連妻子都護不住的窩囊廢而已。”
“師兄,你知道蘭姐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嗎?”
鄭霖擤掉鼻涕,沉思了片刻,“她好似有說過,如果有一天,她很想披甲上陣指揮千軍萬馬,成為我大圣朝的第一位女將軍。”
黛玉搖搖頭,“那是她嫁給你之前的想法,在與你成親之后,有一回她跟舒姐姐聊天時說道:‘我看到了他金榜題名打馬游街的樣子了,再過二十年三十年,到那個時候,他應該也蓄起了胡須吧?我好想看到他穿上那件紫色鶴袍的樣子哦,一定很威風的。’,師兄,就當是為了她的夙愿,你此生也頹廢不得的,明白嗎?”
鄭霖用袖子擦了擦臉,“是,師兄此生不敢懈怠,多謝玉兒醍醐棒喝。”
他思緒再三,沒有將謝蘭遷回福州祖塋,而是在京郊選了一處,下葬前他說,“我終有回京之日,那時,我們便離得近了。”
在那一刻,黛玉不由得同情起了那位繼師嫂了,活人比不過死人啊,這可不只是一句話而已的。
就在這時,香茉走到鄭霖面前,將謝蘭那日給她的玉佩交給了他,“姑爺,小姐說,愿你能早日另覓良人,忘了她。”
鄭霖拿著玉佩再次泣不成聲,“她,她還說了什么?”
香茉微微搖了一下頭,“那段日子,小姐左右為難,生不如死,她早就抱著必死之心了,姑爺當體諒,她也是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你便聽她的,把她忘了吧,莫要讓她泉下有知而不得安生。”
隨即,香茉又對著剛要填土的棺木磕了個頭,“小姐,我們約好的,你且等一等茉兒。”
說完,她爬起身來,便撞向了不遠處的一棵柏樹,所有的人皆是始料不及,動作最快的黛玉也只拽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她的額頭被撞塌了一處,血如泉涌,可見她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