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微涼,晨霧薄卷。
卜堂所在的巷子里,販香的老婦人每日在門前曬竹葉,斜對面賣豆花的小哥見了沈清和總會喊聲「阿和哥」,再送他半碗冰糖水。
云安小鎮不大,街巷卻清靜安然。午後時常有賣糖餅的童聲穿過巷子,鄰家嬸婆會端著洗好的衣服與人閑談天氣,秋風輕過屋檐,香鋪、豆花、書坊各有舊味,仿若歲月從未催人。
但不知從何時起,小鎮的氛圍起了微妙變化。
起初只是幾戶人家說夢里聽見哭聲,有人說井邊的野貓日日爭鳴,忽然連夜不叫,有人說老祠堂夜半風動,香灰自燃。眾人只當是秋氣漸重,不以為意——直到有人暴斃,才知怪事不止於謠言。
沈清和最初聽見這些話時,只以為是市井閑談。但某日夜半,他汲水經過祠堂後側,聽見風中似有低語,那時他便擲了一卦。乾坤錯位、巽離逆走,心中已有預感。
次日,他照舊端坐於卜堂之外,一襲青衣已褪了清靜峰的鋒氣,袖口還沾著昨夜掃葉未清的塵霜。
初來之時,他對繁瑣雜務并無耐x,幾次差點棄之。但盲者不教規矩,只看他是否能守靜三旬。
三月以來,他掃地、挑水、燒茶、抄卦,日日煮飯遞香,看似雜役,實則早將老卜者所授奇門遁甲、六爻占式通背熟稔。盲者不教口訣,只讓他記書、悟理、測風觀氣、行市察人。
小一曾偷偷嘀咕:「宿主這三個月簡直不像話,怎麼學命理b修劍還刻苦?」
沈清和當時回了一句:「劍是斬妖之術,卦是算人之心。人心難斬,自然得更慎重。」
前兩日夜里,沈清和曾在打水途中,看見東南角落的野犬對著祠堂方向狂吠不止,月光下井水泛紅,氣場低凝。
沈清和雖未再擲卦,心中卻已有數——那夜的「逆卦」,果真不是虛驚。
老卜者只嘆了口氣,道:「不是天煞星起,而是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地。」
沈清和聞言未語,卻在盲者袖口上瞥見一點灰痕——正是破風水局時的泥紋。
今日辰時剛過,天se轉暗,鎮街口卻忽然傳來喧聲:「李屠戶昨夜暴斃,臉黑如墨,身無傷痕……這已是》里的邪式,沒幾人知道,也沒幾人解得開。」
沈清和在一旁坐下,只說:「我不會讓這東西再用第二次。」
老卜者望他片刻,忽然笑出聲來,將一卷封著紅繩的薄冊丟過去:「既然你能破陣,就該用上這本。」
「《逆數命經》,從此你正式入門。」
沈清和接過,低頭翻看,頁上所記,皆為逆向占卜、命格互破之法。此書多為逆運、斷命、奪氣、誤天機之術,稍有差池,便會反噬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