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那句斬釘截鐵的“我們不買!”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隔絕了門外喧囂的世界。陳建國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低頭看著妻子,那雙被淚水洗過、此刻卻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讓他感到無比陌生,卻又……心臟深處某個地方,被這決絕狠狠撞了一下。
門外,王翠花尖銳的哭嚎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
“不買?!林晚!你說什么胡話!你是不是撞壞腦子了?!那是你親弟弟定親的大事!天大的事啊!你不買?你想害死你弟弟,想氣死你老娘嗎?!”
拍門聲變成了瘋狂的捶打,破舊的木門簌簌掉下灰塵,“開門!建國!你給我開門!讓我看看我閨女!你這個黑了心肝的,是不是你逼她這么說的?!”
林小寶也急了,聲音里充記了不耐煩和威脅:“二姐!你發(fā)什么瘋!趕緊開門!再磨蹭誤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沒完!姐夫!你聾了嗎?快開門!”
陳建國眉頭緊鎖,下意識地看向林晚。他習慣了她的順從和懦弱,習慣了她在娘家面前的唯唯諾諾,此刻她突如其來的強硬反抗,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是順著她?還是……門外畢竟是她的親娘和弟弟。
林晚讀懂了他眼中的猶豫和壓力。前世,就是這份猶豫,讓建國一次次退讓,最終心死。她不能再讓他獨自承受這份壓力!這惡名,這罵聲,她要和他一起扛!
“扶我起來。”
林晚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松開抓著他的手,示意他攙扶。
陳建國沉默地扶著她坐起。額角的傷口被牽動,林晚疼得吸了口冷氣,但這痛楚反而讓她更加清醒。她掙扎著下炕,雙腿還有些發(fā)軟,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門外王翠花的哭罵聲極具穿透力,已經(jīng)成功引來了左鄰右舍。這個年代,家屬院的房子隔音差,鄰里關系緊密,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來圍觀。此刻,門外已經(jīng)響起了壓低聲音的議論:
“哎喲,這大清早的,老陳家怎么了?”
“聽聲音是林晚她娘?哭得這么兇……”
“好像是……要自行車?林晚撞墻了?”
“嘖嘖,這新媳婦,回門就鬧這么大動靜?”
“陳技術員人挺好的,攤上這么個丈母娘……”
這些議論聲,像針一樣扎進林晚的耳朵。前世,只要她給娘家的東西沒達到王翠花的預期,或者稍有遲疑,王翠花就會故技重施,跑到她家門前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她那時只會手足無措地哭,甚至為了平息事態(tài),反過來指責建國“小氣”、“不懂事”,幫著母親一起逼他妥協(xié)。結(jié)果就是,鄰居們都覺得陳建國苛待岳家,不是個東西,連帶著她老實巴交的公婆也被人戳脊梁骨,說他們教子無方,縱容兒子欺負媳婦娘家。
那些無形的指指點點,曾像沉重的枷鎖,壓得建國和她的小家喘不過氣,也助長了娘家的氣焰!
這一次,她絕不允許歷史重演!
林晚深吸一口氣,在陳建國復雜目光的注視下,猛地拉開了門栓!
“吱呀——”一聲,門開了。
刺眼的晨光涌進來,門口的情景瞬間映入眼簾:王翠花頭發(fā)散亂,拍門的手還揚在半空,臉上涕淚橫流,眼睛卻滴溜溜地掃視著屋內(nèi),尤其是陳建國。張小寶一臉不耐地站在她身后,眼神貪婪地往屋里瞟,仿佛那輛“二八大杠”已經(jīng)停在堂屋了。
門外,果然已經(jīng)圍了好幾個端著早飯碗、或是剛起床披著衣服的鄰居,正伸著脖子看熱鬧。
王翠花一見門開了,目標立刻鎖定陳建國,拍著大腿就嚎開了,聲音極具表演性,震得人耳膜發(f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