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眾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目光黏在那兩個并肩離去的背影上,久久無法收回。
晏少卿的余光,落在身側的華玉安身上。
她臉色依舊蒼白,嘴唇泛著青紫,長而濕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泄露了她此刻身體的虛弱。可那雙曾盛滿絕望的眼眸,此刻卻平靜得像一汪深潭,再無漣漪。
在那樣的絕境之下,被構陷,被推搡,被羞辱,被整個世界背棄……她竟還能站起來,以那樣一種決絕到慘烈的方式,親手斬斷過去,剖開傷疤,為自己正名。
這份心性,這份風骨,莫說是尋常女子,便是許多久經宦海的男子,也未必能有。
晏少卿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終于,真真切切的,閃過了一絲贊許。
并非對一個女子的憐惜,而是對一個在烈火中淬煉出的、堅韌靈魂的認可。
終于,那兩道身影消失在了月洞門的盡頭。
被他們留在原地的滿園賓客,這才像是被解除了咒語,猛地活了過來!
壓抑了許久的議論聲,瞬間如決堤的洪水般轟然炸開!
“天哪!今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覺得……我們好像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玉安公主……竟是這般剛烈的性子!方才那番話,聽得我心驚肉跳!”
“燕世子這次,怕是把事情做絕了。那句‘不配’,簡直是誅心之言啊!”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這牽扯到燕家、晏家,還有天家……哪一個是我們能議論的?”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噤聲,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般的驚懼與尷尬。
燕城依舊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風雨侵蝕的石像。
華玉安最后那句話,那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和那雙再無一絲愛意的、冰冷死寂的眼睛,像無數根針,反復在他腦中穿刺。
胸口那股莫名的、撕裂般的疼痛,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想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明明只是討厭她,討厭她的糾纏不休,討厭她看自己時那令人窒息的眼神……他只是想讓她離自己遠一點,離藍玉遠一點……
可為什么,當她真的轉身離去,當她真的說出“到此為止”時,他會覺得……自己好像弄丟了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而且他失憶了?丟失了什么重要的記憶嗎?
晏少卿沒有給眾人太多消化這場驚天變故的時間。